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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暴风雨前

是日,丫鬟浆洗卫琳琅衣物时,发现香袋里塞着个小物件,抖出来一辨认,竟是块儿羊脂玉铸成的玉珏。丫鬟不敢私瞒,忙甩干水渍,牢牢托举着去告知正在院里晒被子的宝凝。

宝凝仔细认过,暗道从未见主子佩戴过此物,便问是从何处发觉的,丫鬟坦言相告。

宝凝记得,小丫鬟口中的香袋恰是遗失过后又由赵公子送还的那个,保不齐是赵公子不当心落了什么在里头,便不露形色地嘱咐小丫鬟不得对外传,话下转身进屋报与卫琳琅知晓。

值容恪退了婚事,卫琳琅连着几日喜不自胜,这个时候正歪在床头逗一只刚足两月的三花猫找趣儿。

小猫是前日夜间误入院中的,那会小家伙嗓子都喊哑了,将睡的她忙提灯出外查看,小家伙错把她当成了猫妈妈,翘着尾巴扑到她脚边绕圈蹭痒,何其惹人爱怜。

她当即决定收养小猫,并取名为花团儿。

及容恪处理完公务回房见到意外来客,面色十分嫌弃,大有命人将其丢出门外的架势,是卫琳琅软磨硬泡之下,他勉强应允,仅限她自己养着玩,前提是决不打扰到他。

宝凝走得急切,生恐被外人看见。

“你来得正好,花团儿太瘦了,近几日喂的吃食也不大想吃,我寻思着你去灶上问问有没有新鲜羊奶,好给它补补。”卫琳琅全心系在可怜的小花团儿身上,眼皮子也不带抬,只拿柔荑爱抚花团儿的脑袋瓜。

“娘子,羊奶等会再取吧,您先瞧瞧这个。”宝凝把玉递给她看。

卫琳琅不太上心,随便过了眼,随口道:“一块羊脂玉,有什么稀奇的。”

宝凝肃着脸色说:“您再好好看看,这东西是从您那只灵芝团寿纹香袋里掉出来的。奴婢没头昏的话,那位赵公子先捡着,过好几日才还回来。”

卫琳琅登时警觉起来,擒住玉认真端详,手跟着心尖猛地一颤,白玉滑落,堪堪兜在她石青色衣裙上。

宝凝不知其意,关切道:“娘子怎的了?可是这玉哪里不对劲?”

漫长的缄默后,卫琳琅重拾玉珏,抽出绣帕将它包住,像个没事人般笑道:“这玩意滑溜溜的,万幸有裙子接住,要不摔碎了真不知该怎么向它主人交代。”

“看来真就是那位赵公子的东西。”宝凝全然听信她手滑的说法,“可这玉,怎会无缘无故跑到娘子的香袋中来?究竟是刻意为之,还是……”

赵锦安的鬼胎,宝凝早已看穿,只是碍于主子的名声不得多言罢了。

卫琳琅垂眸,浓密的睫毛掩盖了真实的情绪:“不管哪种原因,此物不能久留,须尽快交还原主。”

“还定是要还的。”宝凝称是,叫陌生男子的配饰占着地方,不可谓不晦气,“但眼下咱们单知他名姓,未来得及查听底细,若还,且得费心打听一番。”

“这事就交给你,你办事稳妥,我放心。”卫琳琅起身,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个小木盒子,把裹着帕子的玉安放入内,复搁回原位,“切记,莫走漏风声,以免节外生枝。”

宝凝懂得其中深意,无非是避着侯爷,毕竟上次在千金馆的不快一次就够了,如重蹈覆辙,侯爷指不定又生娘子多久的气。

赵锦安臭名远播,往江陵城街边一站,顺手拉住一个人问问,其家宅地址、平时钟爱的勾栏瓦舍即唾手可得。

宝凝午前携喜讯而归,午后又怀揣白玉及卫琳琅的话上赵家传讯。

闻是卫琳琅的贴身侍婢到访,赵锦安喜出望外,破例请人至寻常吃酒打牌的暖阁,另差人煮香茶款待。

宝凝回绝好意,一本正经地退还玉石,继而传话:“我们娘子感激公子拾香囊的恩情,欲当面道谢,已定了傍晚照雪楼的位子,还请公子赏脸。”

宝凝老成持重,尽管厌恶赵锦安花花公子的做派,外面却分毫不显,礼数极尽周到,任谁来也挑不出错处,此为其一。

其二是嘴稳,私事交代给她不必担心外泄,值得信任,此点是卫琳琅最为赏识的,是以才派遣给她做。

赵锦强压制着惊喜说:“姑娘请转告你家娘子,我必如期而至。”

宝凝施礼告辞。

日沉西山时,卫琳琅素衫素帽,袅袅婷婷现身照雪楼,小二笑面迎上来说:“小娘子,赵郎君在二楼等候,请随我来。”

卫琳琅百感交集,不予细问,凭小二引路至居中的一间雅阁。雅阁面南,以木刻镂空屏风隔开,往外是轻歌曼舞的台子,正是观赏玩乐的绝佳场所。

“小娘子请进,我这便下去了。”小二踩着小碎步点头哈腰走了。

卫琳琅扭脸叮嘱宝凝在此守候,稍后推门入内,宝凝则郑重地看守在外,眼观鼻鼻观心,谨防此次会面落入有心人眼中。

卫琳琅轻步迈进,只见一袭墨绿窄袖锦衣的颀长人影,警身正坐于临窗的方形茶案旁——是赵锦安,不,是齐玄礼,她凭空消失十余年之久的表兄。

“卫娘子,请坐。”他指手比向方案对端,笑容俊雅,赫然同先前接触过的轻薄无礼的纨绔判若鸿沟。

卫琳琅不通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依言就座,盯着他成熟风流的面庞,杜口吞声。

“……我猜你有许多疑问,你尽情问,我知无不言。”笑容胜过口吻,酸酸咸咸,苦涩的种子在齐玄礼的心田落地生根。

卫琳琅回给他一个冷笑:“我该唤你赵锦安合适,还是齐玄礼合适呢?”

这弯冷笑中,蕴含了数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奚落、嘲讽、怨恨,以及委屈。

昔年最落魄无助时,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彻彻底底断绝了她在江陵唯一的一线生机,逼得她孤身离乡,为后来的时光埋下无边无际的痛苦……

“是我愧对你,愧对姨父姨母,愧对所有人。”“赵锦安”玩世不恭的外壳四分五裂,属于“齐玄礼”的悔恨融入这尊躯体,“我不敢奢求原谅,你打我杀我都是合该的,只祈求你容我做个明白人,将当年不告而别的真相表明。”

卫琳琅不语,是为默许。

赵锦安苦笑摇头,自座上起来,深深向她作揖,后说:“当年我爹得罪了一位大官,只因我爹发现了那官员勾结奸商贩卖私盐的内情,狗官有意拿钱封我爹的口,我爹不愿同流合污,就遭狗官记恨,故此,借着权势欺压我爹。我爹身正不怕影子斜,屡次不理会,而狗官拿我爹没法子,便把诡计打到我们家头上,拿我们全家人的性命作要挟,逼我爹就范。”

齐玄礼的声音开始发抖:“他手段高,欺我们官场无后盾,我爹爱惜家人胜过自己,只得含恨妥协,连夜出走。原以为,屈辱听从会换来一家人平安,谁知……半路遇害,最后只剩我自己苟活。那狗东西,压根就没打算放过我们,非杀人灭口才觉心安!”

卫琳琅脑子杂乱无章,暂时捋不清这旧年恩怨,只是下意识道:“你是指,姨父姨母他们……?那,那你从刀口逃脱,为什么又变了身份,成了赵家人?”

“可能是造化使然,我存着一口气走出那片山林后,碰上一支商队,商队的少东家正是赵锦安,他收留了我。我至今都无法相信的是,我和他长得竟十分相像,只是他的个头比我矮些。”

他的眼光渐渐悠远。

“我的伤势渐渐好转,商队也快到目的地了。进城前夕,害我家人的贼持刀追了上来,错把赵锦安认作是我……等风平浪静后,他已经回天乏力了,一起的伙计也都……”

他的眼眶闪动着泪花。

卫琳琅瞠目结舌道:“……所以,你趁此机会,顶替了赵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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