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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未等卫兰舟回答,六丑便急不可待地说道:“昨晚闹的动静可大了,官府门外的登闻鼓响了半宿,别说府尹大人,连当今圣上都被惊动了!”

简单几句话,却听得阮凤眠热血沸腾,比早晨打一套拳法还过瘾,忙追问:“后来呢?国子监学生怎么样?”

六丑不过半大小子,说到兴头上完全忘了主子,眉飞色舞跟阮凤眠描述那个场景:“他们可惨啦,先是宵禁出门被打,好不容易跑到官府,府尹大人半夜爬起来判他们聚众闹事,又令每人杖二十棍,有不少学生被打得皮开肉绽,现场十分惨烈。”

阮凤眠光是想象这副惨状,便觉心口一紧。

“姚仲文被打得最惨,可他一边被打吐血还一边为谢大人鸣冤……学生们十分激动,谁劝解都不听,他们甚至跟官差动手打起来,一群人差点把官府踏平!”

“……官府门口哀声遍野,哭嚎震天,说来也是巧,圣上今日恰巧在金水河夜游,回宫途中听得如此大的动静便前来查看……如此这般,也是学生们福大命大,不但被饶了罪过,且得陛下亲口下令彻查此事。现在这事已经不归张府尹管了,而是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共同查案。”

阮凤眠扭头问卫兰舟:“陛下竟亲口下令了?”

卫兰舟回道:“谢俊良是上届探花,天子门生,又有这么多朝廷未来之栋梁不顾性命请命,陛下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阮凤眠还欲再问,见卫兰舟揉了下眉心,她很识时务地道:“剩下的六丑跟我说就成,你先回房睡一会儿吧。”

卫兰舟却摇头:“我换身衣裳还要出去一趟,今日不必等我。”

阮凤眠没再提账册的事,满心满眼都想着国子监大闹官府的事,谢俊良的事是越发复杂了,难不成官府真的罔顾证据草草结案,还是另有隐情?

卫兰舟换了一身素色襕衫,一人再次出了门,这次他并非去往国子监,而是七拐八弯最后来到一条破旧狭窄的小巷。

小巷虽窄,此时却被堵得水泄不通,只听哀乐悲鸣,哭声盈耳,只见白幡遮天,纸钱遍地……

今日是谢俊良出殡的日子,虽然关于谢俊良的死还未结案,但谢俊良的尸身却已在前日被官府火化,官府的说法是夏日炎热,尸身不宜久放,且其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需家人同意,等学生们去官府认领,尸体已经烧了。

幸好谢俊良还有一批敬重他的学生,丧事由他的学生们全权处理,也算是体面了。

谢俊良一如学生们所说,清贫节俭,租了一间带院的旧屋子,屋里没几件像样的家什,处处透露着与监正身份不符的寒酸。

卫兰舟进门一一扶起恸哭的学生,然后去灵前祭拜,站了一会儿后,神情平静地从前厅出来。

他出来便一眼看到人群中的张景山,张景山身形魁梧高大,肤色略深,是一位长得很周正的汉子,只是此时他满面悲戚。

两人站在人群中,默默看着来来往往前来吊唁的人,学子有之,友人有之,同僚有之,邻居有之,唯独没有一个亲人。

张景山看了一会儿险些落泪,二人出门,待周围无人,他再也忍不住,近乎哽咽着道:“他这么好的人,原本该大展才华,当大官光宗耀祖……就这么去了。我到现在都不想相信他真出事了,为什么啊?他到底挡了谁的道,这么善良的人,处处与人为善,他能干什么坏事,别人为什么要杀他!兰舟,你说为什么呀!”

七尺高的汉子,说着竟然哭了,神情茫然的像个孩子。他并非想要一个回答,他只是需要发泄心中的难过和愤怒。

卫兰舟默默看着他,等他发泄得差不多,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

“圣上已下旨彻查,大理寺,御史台,还有刑部联合查案,定能还给谢俊良一个公道。”

张景山睁开鲜红似血的眼睛,脱口而出:“人都死了,要公道有屁用?!”

说着想到卫兰舟与谢俊良的关系并不如自己和谢俊良亲近,又拉耸着脑袋道歉:“我没有针对你,我就是……我就是愤怒,可我又不知道该找谁报仇!当年逃难要不是你,还有俊良,我张景山的坟头草都几尺高了,哪有机会侍奉老母,还能进国子监?不论是俊良,还是你,你们哪个出事我都不能接受!”

卫兰舟嘴巴动了动,最终拍了下他的肩头:“以谢俊良的为人,他只会希望你成家立业,孝敬老母,一辈子安安稳稳。”

张景山被这句话所触动,再次红了眼眶。

他哭了半晌心情好转了些,拿袖子擦掉脸上余下的泪水,硬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呢?你成亲我娘没帮上忙,可懊恼了,说等她身体好了,就叫你跟你弟媳去我家吃饭。你爱吃的豆腐羹,别人可做不出我娘做的味道。”

卫兰舟迟疑了下,“再说吧。”

张景山却误会了,忧心忡忡道:“难道阮小姐真如传闻所说,不学无术,还娇纵跋扈,不好相与,听说她差点把前未婚夫腿给打断,若真是这样,这日子怎么过呀?”

“她并不是那种肆意妄为的姑娘。”卫兰舟想了下,还是解释道:“她不过个性耿直跳脱些……也就是普通姑娘家罢了。”

张景山对卫兰舟的话向来是信服的,闻言放心不少:“既如此,也该多见见,毕竟你是我张景山一辈子的兄弟!”

说到此处他不免感慨:“当初我们三人一同进京,短短两年世间,俊良却已经不在了。从前我和俊良都怕你不愿成家,成了孤家寡人,如今却是放心了。”

卫兰舟却用一句话打破他的幻想:“我和她不是一路人,我会找个时机同她和离。”

张景山表情凝住,不敢置信地问道:“为什么?在外漂泊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不想有一个家吗?”

卫兰舟目光忽然变得冷冽,嘴角扯出一抹笑:“家?我早就没有家了。”

张景山还欲再说,却被卫兰舟一个眼神制止住,这个眼神太熟悉了,逃难路上每当他心软想掏出食物给别人或者听到呼救准备救人时,都是被这种眼神制止住,后来发生的一切也证明了卫兰舟决定的正确性,若是听他的,他和母亲的骨头都被人吃了吧。

所以每当卫兰舟露出这样的眼神,他便知道他已经有自己的判断和决定,不容置喙,这世上没人能让他改变主意。

张景山只能叹气。

情绪如烟散,卫兰舟转眼间又恢复成那个平静淡然,温润如玉的君子。

“这几日若有人找你问话,你如实说就好,关于我和谢俊良的关系,也不必粉饰。”

张景山点了点头,他从未怀疑过兰舟会是杀害俊良的凶手,虽然兰舟与俊良关系不睦,但就凭一路逃难,一路生死与共的感情,他们永远不会是敌人。

且卫兰舟如此坦荡的态度,他更坚定了卫兰舟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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