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之目光瞥着新呈上来的卷宗时辰已久,浓眉蹙出一道刻痕。
这是从北境加急送来的秘函。
如今与北戎的战事正是吃紧的时候,许锦忠果然按耐不住,前两日将他的外甥陈既白派去北境做转运使副使,掌管后方粮草。
这事行的隐秘,若不是赵景之的人提前盯着许锦忠,怕也是察觉不出。
许锦忠这老狐狸心机甚是深沉,将他的人派去北境,做法不言而喻。
赵景之的目光愈发深幽。
灯花突然爆了一声,细微的声响在他的心底扎了一下。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世子,太子去了海棠巷。”
初杭推开门,语气有些急切。
赵景之为了处理棘手政务这几日都在国公府。
他不由得轻哂,容钦南还真是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一抬眼就见初杭一脸踌躇模样,随口问道,“还有什么?”
“萧……萧姑娘也在。”
闻言,赵景之的目光顿了顿,站起身的同时将卷宗随手合上。
-
容钦南孤身一人进院,目光随意打量着。
他生性风雅,尤其是对庭院审美颇有心得,对于这别出心裁的小院时不时流露出赞赏神情。
但最终顿住了脚步,轻展折扇,立在庭院中。
雨才停歇没多久,庭院绿枝上犹自挂着水珠,正映着萧苓僵硬的身形。
她落后容钦南两三步,如今他骤然停下,她也只好停住脚步,不敢再行走。
从一开始在门外相遇,再到她拿出钥匙开门,容钦南只是饶有趣味的瞥了她一眼,很快便移开目光。
就像看一个不相干的人。
虽然这几日在脑海中预演了许多遍,但突如其来相遇,还是令萧苓惊慌不已。
她不动声色瞥了眼自己藕粉色的外裳,再加上遮得严严实实的幕离,他应该认不出才是。
她佯装不知容钦南身份,在他进院后,自己也跟在了后面。
实则后背早就沁出了冷汗。
“是你住在这?”
容钦南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着脸询问。
语气公事公办,隐隐间带了上位者的威严。
此处没有第三人,萧苓知晓他终于按耐不住,在问她。
容钦南听着身后忽然窸窣一声响,回头只见方才还站在身后的少女跪在了地上,雪白轻纱微微晃动着,露出一点小巧的下颌来,有一瞬间他似乎捕捉到什么。
但随着她俯身跪拜,一切都湮于平静。
继而她伸手比划着什么。
容钦南皱眉,他看不懂她的意思。
随即脑海转过一个念头,她不会说话?
萧苓想过身形或是容貌都可遮掩,唯独嗓音是变不了的,与其捏着嗓子说话不如直接装哑。
府里以前有个马夫是哑巴,她曾经见过他与旁人交流也是这般用手比划。
只是当萧苓将这个想法说给赵景之听时,他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赞不赞成这个法子。
没有等来容钦南的回复,萧苓并不敢抬头,此时心跳仓皇,她感觉自己正被一道锐利的视线打量着。
容钦南心细如发,自己这点小把戏也不知道他看穿没有。
随着这死寂的沉默,萧苓愈发后悔答应赵景之扮演他的外室这个要求。
若是被发现,就是欺君之罪。
赵景之……
她突然身形僵滞。
从他们进院到现在,赵景之都没有出现。
若是赵景之不在海棠巷,她该怎么办?
冷汗止不住浸透单薄的里衣。
就在萧苓胡思乱想之际,一道冷硬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把幕离摘了。”
-
正门旋即大开,冷飕飕的风一下子涌入。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赵景之恭谨而冷淡的声音。
“臣不知殿下远道而来,未曾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赵景之垂首,躬身行礼。
见到来人,容钦南的目光终于从跪在地上的萧苓落在赵景之身上。
敛起的眉目这才松缓下来。
“是孤的不是,不请自来,麻烦了景之……与这位姑娘。”
他换了种温和的语气,又变成从前那个善解人意的太子。
萧苓头皮发麻,手心被死死掐住。
而被幕离遮住的芙蓉面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神情。
若不是赵景之来得及时,她怕是已经被冠上欺君罪名等候发落了。
甚至连带无辜的侯府。
那种代价她承担不起。
即使始作俑者是赵景之,但萧苓的心里还是不易察觉的生出一丝名唤安心的情愫来。
极淡、极轻。
以致于她松了口气。
似乎是心有所感,赵景之极快地瞥了萧苓一眼,她就跪在离他半步远的地上,繁复层叠的裙摆落了一地,很像那夜她跪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破碎且娇弱。
只要赵景之想,他就能折了她。
只可惜,她跪的是容钦南。
不是他。
“殿下,外边天凉,不若与臣一同进屋喝茶?”
赵景之直起身便要将人迎进屋。
容钦南颔首,风适时刮了起来,倒还真有些凉意。
他今日过来不单单是为了看赵景之心上人长什么样,还有别的要事来寻赵景之。
被这么一打岔,他抬起脚步,跟上赵景之往里走。
屋内布置清幽,虽然小了点,但还算精致。
容钦南坐定,看着赵景之有条不紊的温茶,手指不自觉在光滑的案几上轻叩着。
“景之,你说的那位姑娘就是她?”
赵景之挽袖倒茶,随后递到他面前。
“臣今日来迟,便是与卿卿一同去采买,她身子弱吹不得风,便让她先回,没想到会唐突了殿下。”
赵景之的话滴水不漏,容钦南在院中确实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小厮怀里的包袱,看着沉甸甸的。
“原来如此。”
原来是个叫“卿卿”的姑娘。
容钦南抿了口茶,装作不甚在意启唇。
“她似乎不会说话?”
“是,一场风寒烧坏了嗓子。”
赵景之修长冷白的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盏沿,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她一本正经同容钦南比划的模样。
唇角忍不住浮起一抹笑,她该是多天真,以为这样就能瞒住旁人?
但还好,也瞒不了多久。
若他没有猜错,北境会有变故。
而这个变故,就是个契机。
赵景之继而又道:“她胆子小,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胆子确实小,只是没想到景之会喜欢这样的?”
容钦南清了清嗓子,略带沙哑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多了两分轻视。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呆板无趣的女子,还戴着幕离,故弄玄虚罢了。
容钦南又悄悄打量着赵景之,屋里光线不甚明朗,他又是背着光坐的,辨不清神情,只能看到坚挺的鼻梁。
本以为像赵景之这般冷淡性子,会喜欢那种明媚张扬的姑娘。
比如说岑钰。
像方才的那个姑娘,没有家世,说不定是容貌丑陋才以纱覆面,只能住在这样简陋的院里,若是主母进门,怕是被啃的连个骨头渣子也不剩。
他怎么也想不通赵景之会对这样的人情有独钟。
赵景之吹开茶面上的浮沫,垂眼一瞥,洁白瓷底覆上沉落的茶叶,还有根打着旋沉了下来。
“臣这里不谈喜不喜欢,只看适合不适合。”
容钦南见他冷淡,想起今日目的,只好收敛了思绪。
“北境那边形势严峻,孤的人……”
他想继续说下去,却被“砰——”的一声打断了话。。
原是赵景之不察,一拂袖带翻了茶盏,水顺着案几淌下,尽数撒落在他的衣袍上。
“臣打翻茶盏,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容许臣去更衣。”
茶汤顺着赵景之的衣袖滴落,显得狼狈不堪。
他甚少看到这般模样的赵景之。
“无妨,快去更衣。”
容钦南很是体谅,继续吹了吹杯盏的热气,淡白色雾气笼罩着他垂落着的眉眼。
“谢殿下。”
赵景之随即唤初杭进来收拾残局,自己信步去了西屋。
-
萧苓坐在床榻上,面色如冷霜。
她看着容钦南与赵景之进了正屋,砰砰乱跳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脑海中不禁浮现在院中的一幕。
容钦南见她久久不动,甚至俯下身要亲手摘掉她的幕离时,她甚至绝望的闭上双眼。
眼前一黑,冷汗和泪水一齐坠下。
那种恐怖的心境,久久不能忘却。
就在此时,“吱呀——”
人在心慌时,一切声音都会无限放大。
萧苓的睫羽随着身子猛然一颤,想站起身,却被来人拉住按在了怀中。
她的视线被轻纱遮挡,又被面前的身形笼罩住,看不清是谁,想要挣扎却被禁锢的更紧。
她咬紧牙关,抬手便往发髻上去寻。
——那是一根被她打磨锋利的银簪。
他仿佛看透萧苓的动作,却不去阻拦,反而轻笑一声。
萧苓与他靠的极近,等闻到那抹熟悉冷香时,手中动作一顿,只能触到发簪的冰凉。
“怎么,又不想杀我了?”
他捕捉到她动作的迟滞,又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是赵景之。
萧苓刚要松口气,可莫名被一阵巨大的恐慌所笼罩。
赵景之不是与容钦南在正屋么?
既然他过来了,那容钦南呢?
赵景之感受到萧苓身子一僵,轻抚她后背的手指微顿。
靠近她的耳畔,轻轻落下三个字。
“害怕了?”
耳根被热息蒸腾着,萧苓两颊染上红绯。有种莫名暗涌在心头涌动。
被赵景之紧紧攥住的纤腰正在细细战栗着。
他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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