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禀陛下,永庆侯薄大公子之案凶手已畏罪自尽,臣等敛了他的尸身……”
啪——
上头毫不留情将他方才递上的呈词丢到他身上,方宏山佝俯着身体一动不敢动,霎时止了声。
“整整七日。”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有笑意,“整整七日,方宏山,你们大理寺用了七日才查明凶手,而又一次,凶手自裁,线索尽断。”
方宏山只觉腿脚发麻,并非是跪地久了失去知觉,而是从尾脊骨一路蔓延上的寒意,叫他冷汗如雨下。
“疑点颇多的案子,在你口中说结就结,”皇帝幽幽道,“既然这大理寺卿的位子你坐得不舒坦,不如叫旁人来坐。”
“陛下!”方宏山猛地抬头,仿佛没料到皇帝会这般无情轻易地就威胁要摘掉他的官帽,“微臣……微臣已竭尽全力,这两桩案子虽有共通之处,可无论是查案发之地还是走访关系,除了信和毒,再没有其余相似点……”
三月前被杀的周天辰是朝廷命官,任宫中太仆一职。
周天辰为人和善稳重,父母又是沧渚城一方大家,被推举入京的周天辰自然一路官途顺遂。而沧渚周家只有周天辰一个儿子,传闻所言他是十三年前被灭门的长孙家余孤简直荒谬至极。
再说薄岑与之是两个极端,一个整日只知道喝花酒的纨绔子弟,除去好家世,相对于周天辰,他甚至没有被杀死的价值。
两个互不相干、毫不相识,甚至秉性都天差地别的人,唯一产生的关联便是杀死他们的凶手皆已自尽,并留下了一封坦白书信。
最令人无力的是,哪怕着重去查两个凶手,竟也找不到丝毫共同点——杀死周天辰的真凶俞永,是侍奉在周天辰身边已久的仆从,俞永生在沧渚城长在沧渚城,直到周天辰入长安才是他第一次到长安来。
据俞永所留书信的供词,五月前他同周天辰一道前往长安附近的罗河镇见一位周天辰的故友,俞永却意外在那救下一失忆女子。
俞永年至二五未曾娶妻,不想对那女子生了男女之情。然那女子阴差阳错倾心了同样还未成婚的周天辰……
恶念一起,俞永凭借多年在周天辰身边做事的优势,在三月前周天辰照例见完故友回长安的路上,支开了车夫和其他侍从,从后以尖刀偷袭周天辰。
周天辰身中十三刀,咽气后被抛尸长安中一条暗巷,到次日上朝不见人影,众人寻之无果,最终是伏龙使在已废弃的暗巷找到了他的尸身。
俞永杀了人,杀的还是自己的主子,终于后知后觉察觉悔意,自知即便逃过大理寺追查也躲不过伏龙使,于是早早备好了毒,被捕时服下,静待毒发。
而杀害薄岑之人更是无名之卒,不过是半年前与醉酒的薄岑起了冲突,便记恨至今,偶然得了那奇毒后,寻了机会故意在半夜薄岑常路过的小道上同他撞在一起,趁此在薄岑的酒壶口撒了毒。
不巧他和薄岑两次起冲突都在深夜,薄岑寻欢作乐时不爱带小厮,因此大理寺问遍了人也找不到凶手的半分线索。
若不是此人在家中服砒//霜自尽,恐怕大理寺还要花一阵功夫……
“方宏山。”皇帝不知是否听进了他的辩解,不轻不重地叫他的名字。
方宏山额角渗下一滴汗,匍身应道:“微臣在。”
谢岐眼皮耷下,问:“大理寺卿一职,你已任多久?”
“回陛下,”说来说去,皇帝是打定主意要革了他的职,方宏山闭了闭眼,“自先帝在世之时,微臣便已任职。”
他顿了顿,双目紧盯着膝前的袍服,哑声道:“得先帝厚爱,微臣才能苟活至今日……若陛下心意已决,方某愿告老还乡,唯求陛下,看在多年侍奉,全方某一个颜面!”
方宏山如今已是不惑之年,出自潜周城方氏,大理寺卿的位子,是当年宣怀帝亲自点给他的。
御书房中仿佛刹那落针可闻,外间忽传来文福的报声,“陛下,祝少卿到了。”
皇帝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方宏山心头一跳,若是皇帝不满他作为也就罢了,他背后还有方家能挡一挡,但眼下这个节骨眼,他将祝清衡召来做什么?!
可惜皇帝并不会因为他的惴惴改变任何,也不会向他解释分毫。
方宏山清楚地听见皇帝不曾犹豫道:“宣。”
……
“你们在院外候着罢。”温窈面色有些苍白,唇也失了颜色,分明清瘦的背脊细细发着抖,却拂了琉锦琉银的搀扶,道,“我只进去半个时辰。”
“姑娘,老爷吩咐了,您只能待一刻钟,”何泉跟在她们身后,笑吟吟道,“夫人事事皆有府中人好生照料,姑娘大可不必因此惹怒老爷。若是因为永庆侯府寿宴一事,那日夫人委实不宜参宴,并非老爷有意为之。”
看来他们心中门清,早猜出来她为什么来。
何泉见她不说话,继续道:“夫人近几日确实病得重,老爷请了太医看过,姑娘倒无须忧心;只是您进去了,夫人有时候会认不得人,恐怕会伤了姑娘。姑娘不想在下跟着,那还是看一眼便出来罢。”
温窈推门的指节微滞,何泉以为,她会和往常一般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谁让她已嫁做他人妇,这个丞相府,温长风不在之时,何泉一个外人反而才是掌握府内一切资源的人。
只要山辛夷还在丞相府,温窈便不敢造次。
何泉唇角弧度无意识弯得更深,像是藏不住尾巴的毒蛇得意地露出尖牙……
“何管家。”
他如何也没料到,今日温窈像是跪出了失心疯,竟毫无征兆地侧眸扫向他,将他未来得及收起的扭曲面容捕捉地一清二楚。
“即便我已嫁去了祝家,”温窈半分没有掩盖自己的讽意,几近刻薄道,“主子做什么,还没有你随意置喙指挥的道理。”
冷清的院落前,漆色的木门在三人眼前合上。
何泉枯树皮似的面容在温窈的背影消失后狰狞一瞬,多年假挂的温和面具分崩离析。
院内,温窈脱力般背靠着门,裙袂下的双腿不住地颤抖,无法支撑似的让她不得不滑落在地。
然而不过几息,她沉默地撑着门站起,像做过无数次那样,踉跄地走进院中。
山辛夷被安置在丞相府里最偏远的院子,或者说,是离温长风最远的院子。
她虽名义上是温长风的正妻,和温长风却早已貌合神离,沦落到如此地步。
温窈尽可能快地往山辛夷的寝房方向去。温长风没有为这间院子命名,里面有许多树,叶子掉得精光,堆叠在砖石上,盖住了渐渐发黄的野草。
她一路走进,没有一个侍女仆从,太冷清了,她听见自己轻重不一的脚步声、深浅不均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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