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府一众人浩浩荡荡,携着宁王、宁王侧妃、燕王妃往府里走,绕过巨石的影壁,穿过曲折的回廊,就到了这座新修的园子。
园子设有假山流水,多有奇石,因着是冬日,满园的红梅开了,一行人来此赏梅赏石。
宁王及宁王侧妃在中间位置,宁王左手边是祖父和大伯,宁王侧妃右手边是大伯母和林姑母,一家子说说笑笑。
玉明本来是站在宁王侧妃右边的。
林姑母隔着玉明同宁王侧妃说话,谈起六姑娘儿时的趣事,和乐着笑成一团。
大伯在同宁王介绍,园子中奇石的来历。宁王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望着园子内的景致认真听着,时不时倾身同蔺玉芳交谈几句。玉芳就会笑起来,鬓边垂着的步摇随着笑声轻晃。
玉明在这番热闹中间,插不进一句话。
处于其中,甚至有些碍眼。
园子中的红梅映着白雪,着实开得很美。
玉明安静地走到了众人边上,望着一簇簇折枝的红梅,慢慢地行着。
众人到了堂中坐下,大伯在请宁王为这园子题一首诗,宁王却推辞着不敢受,提议令众人都作诗,评一首最好的诗题上去。
诗都作出来后,众人一致都认同,乃是宁王的诗当为魁首。
而玉明面前的宣纸空白一片。
她半途就起了身。
一如从前在蔺家的时候,偷偷离开筵席,同彩云琉璃在外面赏雪。
以往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少了个玉明,玉明就正好可以躲个清闲。躲开之后,觉着憋闷和窒息的感觉,都在微冷的空气中散了。
琉璃站在身后,欲言又止。
彩云面上的不虞则更为明显,七娘不来,他们要背后嚼舌根,七娘来了又不搭理。
他们自可以去办这场筵席,何必非要叫七娘来这里?
白白受这起子窝囊气。
玉明一句话也没说,就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看梅花,等筵席快结束,再回去也不迟。
后面忽地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玉明一循着声音回头,是林姑母笑着走了过来。
林姑母一边拉住玉明的手,一边转头同众人笑着忒道:“我道怎么少了个人?原来竟是躲清闲去了。”
众人视线都投过来,宁王和蔺玉芳也抬头看了过来。顶着数道目光,玉明有些不适,只能笑了笑算作回应。
林姑母拉着玉明到了桌案旁,指着最上面的一首诗,笑吟吟地问:“王妃殿下觉得此诗如何,当不当得魁首?”
玉明看着眼前这首诗,不必多说,定然是宁王作的。
写得一点都不好。
很匠气。
连旁边宁王侧妃写的诗都不如。
玉明一点都不想夸。
宁王只笑着:“但说无妨。”
蔺玉芳瞧了过来,眼神微沉了沉,带着不动声色的一丝威胁,面上却是笑着。
“五叔当年作的诗,堪称盛京第一绝。五嫂当初写的诗,也丝毫不逊于我五叔。我这个妹妹日日耳濡目染,鉴赏诗词的本事,也是第一流的,只说便是,正好指点一番。”
众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让燕王妃指教宁王作诗,除了夸,还能说出什么话?
玉明低头望着这首诗,胸腔里像闷闷地憋了好大一口气。
若要直说,便是当众下了宁王,还有众人的面子。玉明来这里一遭,就是为了拿到母亲留下来的玉镯,前面的气都受了,若在这个时候同他们撕破脸面,就前功尽弃了。
可若要让她夸,玉明也实在夸不出来。
这样不上不下,被逼着被胁着的感觉。
真的如鲠在喉。
“妾身愚钝,评不出好坏。”
玉明放下了宣纸,声音很平静,“大家觉得好,那自然便是好的。”
蔺玉芳笑容一滞。
林姑母忙笑了起来,转移了话题:“瞧我们逛园子,都逛得忘了时辰,当去用膳了。”
一众人终于开始了用膳,蔺家用膳向来不言不语,只是中途宁王长随进来,不知同宁王说了些什么,宁王脸色变了,连膳食都没有用完,便起了身。
蔺玉芳神色慌乱一瞬,正要询问是何情况,宁王却没有理会,只急着匆匆离开了。
桌上气氛瞬间凝滞。
蔺玉芳望着宁王离去的背影,无助难堪交错复杂,她半晌缓缓坐回了椅子上,一抬头瞧见众人的目光,忙从脸上堆起一个笑:“王爷他遇了急事先行一步,大家继续用膳罢。”
待用罢膳食,玉明和玉芳都被留下了,蔺老夫人要同她们两个说说话。
上次同蔺老夫人闲聊的回忆,着实不算很好,玉明面上也没有笑,只沉默着坐在了离蔺老夫人较远的梨花木椅上。
蔺玉芳陪着蔺老夫人坐在了榻上,林姑母坐在了另一边。
三人说起了体己话,林姑母问起宁王府的日子过得如何,赞六娘治家有方,虽是侧妃,但也快比得上正妃的排面了。
蔺玉芳眼眶一红,只是面上的风光,内里的辛酸又有谁知道呢?
婆母刁难,府里妾室众多,宁王性子又太软,谁的话,他也都听……
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蔺玉芳突然瞧见了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玉明。
眼泪硬生生忍了回去,蔺玉芳抬起头笑了笑,握了握林姑母的手,勉强道:
“挺好的,王爷性子温和,待人很好。”
林姑母神色微妙地一顿,而后马上挂起一个笑,轻轻拍了拍蔺玉芳的手:“那就好。”
她记得六娘刚嫁到宁王府,就传出了怀有身孕的好消息。
当时蔺府上下都高兴得不得了,蔺老夫人还专门派了人过去帮忙坐胎。众人都盼着六娘能一举生下孩子,直接在宁王府站稳脚跟,有了孩子傍身,失宠也不怕了。
可没过多久,孩子就没了。
也不知道害人的人,找出来了没有,反正是没听见什么消息了。
蔺老夫人也想起了这茬,直接道:“六娘,你以后上心些,皇家不比寻常人家,别再冒冒失失,不然再多的孩子都保不住,到头来白费一场功夫。”
蔺玉芳脸色有些难看,难道是她不想保住那个孩子吗?那么多人严防死守着,孩子还是没了。宁王耳根子软,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余光瞥见玉明垂着头,坐在那里,一副无关的局外人模样。
没人搭理她,自然也没人拷问她这些话。
蔺玉芳看着玉明,忽然开了口:“七娘,燕王府的日子过得可还习惯?”
玉明正垂着头发呆,没想到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
林姑母也笑着看过来:“是了,都忘了问七娘过得如何。”
玉明不想和她们聊天,也没什么好说的,抿了抿唇,想了半晌,只憋出淡淡的一句:
“凑合着过,反正又离不了。”
林姑母同蔺玉芳对视一眼。
看来这日子,确实过得不怎么样。
想来也是,今天连燕王人影都没见上。
蔺玉芳想起那日宫里燕王来救人,瞧着很是凶神恶煞。原来真的只是因为,折了他的面子,所以才来救人。
没有夫君宠爱,又不得孩子傍身,七娘这日子确实是太难过了。
这么一想,蔺玉芳心里平衡许多。
林姑母一下站起了身,到玉明身边坐下,握住玉明的手道:“你也多为自己考量考量,早点怀上个孩子,后半辈子至少无忧了。”
蔺老夫人皱起了眉头,也训诫着。
玉明知道一反驳,又要来更多的话,没完没了地继续训诫了。
可她也不想听她们的,哪怕只是口头上,她也不想答应。
于是玉明始终沉默着,没有应声。
林姑母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过去低声询问:“燕王他平日里可去你房里?同房之后会赐下避子汤吗?”
蔺玉芳和蔺老夫人也看了过来。
好烦人。
玉明默默地想。
她实在不想继续聊下去,把手从林夫人手里抽出来:“姑母,我想问问,我母亲的遗物呢?可否现在交与我?”
玉明心里还悬着,若是林夫人不给她,那她也只能想办法硬抢回来了。
“自然是要给你的。”
林夫人答应得干脆利落,即刻就命丫鬟把小锦盒拿了过来。
玉明接过锦盒,打开瞧了瞧,眼睛一亮,果真是母亲时常戴着的那对玉镯。
一日的烦闷全都烟消云散了。
玉明彻底松了口气,好歹苦头也没白吃。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玉明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径直起了身,道了声告辞便携着彩云琉璃离开了。
待到了府门外,当夷已候着了。
玉明回头望了一眼这座黑压压的府邸。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想回这里了。
好憋屈,好压抑。
天色已晚了,玉明乘着马车,坐着坐着忽然发觉不太对,这里不是回府的路。
“当夷?”
当夷在帷裳外,回了一声:“属下在,王妃不必担心,是主子吩咐我,带着王妃去一趟别的地方。”
玉明稍稍放下了心,却又不自觉提起来。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呢?
待下了马车,玉明才知道,是一座极宏伟的酒楼,街上人来人往,极为热闹,按理来说,酒楼里应当人很多。
可是玉明跟着当夷走进去,才发觉这里空无一人,她疑惑着慢慢上了顶层。
最上面的房间极为宽敞,从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街上如流水般的灯火,熙熙攘攘的人群,甚至杂耍的卖艺人,跳舞的波斯舞姬,有如长龙一般的灯阵。
玉明一时都看花了眼。
趴在窗前,目不转睛。
陈玄嗣一走进来,就看见了小人趴在窗前,半个身体都快探了出去,街上的人在欢笑在欢闹,她在仰头看着,眼里映满了光。
窗外放起了焰火。
五彩斑斓,绚烂而美丽。
街上数盏灯火亮着,映照在她的侧脸,鬓钗的光影在她脸上轻轻晃着,每一根发丝都像在发着光。
她的眼弯得像月牙儿,唇角生动地弯着,脸颊像春日里的桃花。
男人缓步走过来,从背后圈住她,陈玄嗣明显感受到怀里人身体蓦地一僵,但她没有动,也没有抬头看他,眼睛仍望着焰火。
陈玄嗣抱着人,没有松开,也顺着她望的方向看过去。
“焰火好看吗?”
玉明被圈在怀里,点点头没说话。
她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切,忍不住惊叹地睁大了双眼,这里的灯火真的好美。
焰火再次绽开的时候,陈玄嗣抬起了玉明的下巴,低头吻了下来。
玉明身体一僵,被他圈在怀里,没有办法动弹,被动承受着,唇瓣被咬住,舌头也不再听她自己的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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