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一夏不理会他,自顾自哭了一会儿,心里的憋闷劲儿散了些。
“我不要了!”她恶狠狠地说。
什么Ethan、贺总……都不要了!工作也不要了!
贺章拧眉:“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皮一夏梗着脖子。
“我同意了。”贺章冷冷道,“由不得你不要。”
对峙片刻,贺章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塞进了卫生间,顺手关上门:“涮干净自己,再来和我说话。”
皮一夏这会儿清醒不少,朝镜子里看了眼,顿时尖叫出声。
贺章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忙推开门,还没看清人呢,皮一夏捂着脸,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往卧室跑。
“你鬼叫什么?”
皮一夏跑到衣柜前,从里面翻出睡衣,团成一团挡住脸,又溜回了卫生间,接着把门关上了。
她的眼妆全花了,脸上残留眼线和睫毛膏的黑色水迹,刚才在贺章面前,一定跟个疯婆子一样……呜呜死了算了!
贺章低笑一声,走到沙发前坐下,拿出手机,开始处理工作。
半个小时后,皮一夏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换了干净的衣服,裸粉色常规款睡衣套装,怕贺章等久了不耐烦,头发只吹了半干。
贺章抬头看了她一眼,把手机放到了茶几上。
皮一夏有点尴尬、也有点紧张,低着眼,慢吞吞走过去,拖过蒲团坐在地上,同贺章中间隔着一个茶几。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我现在清醒了。”
贺章沉沉的目光盯她:“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为什么喝酒?还喝得醉醺醺。”
“我……想喝就喝了。今天集团开放日,热闹,开心嘛!”
她不想跟贺章说太多。
工作上的事,跟他说不合适,好像在越着好多级告状。生活里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刚刚说,同意了。”她主动转了话题。
贺章沉默望着她,也没再追问:“是,我同意了。”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贺章嘴角勾着一丝促狭的笑,用她先前的话回敬,“因为合拍。”
皮一夏忽然感觉耳根发热。
“坐过来。”贺章拍了拍沙发。
皮一夏愣住,结巴:“现、现在就要吗?”她还没做好准备。
“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贺章皱着眉头说。
“不是你说,让坐过来吗?”
她的语气有点不高兴,但还是站起身,绕过茶几,走到沙发前,坐到了他旁边。
贺章侧过身问:“关于、床伴,你有什么要求?”
啊?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皮一夏有点傻眼,呆了半天说:“看你吧……我也不知道,该有什么要求。”
“那就听我的。一周见四次,每次至少两小时,有问题吗?”
他好像在处理工作上的事,冷静又淡然。
皮一夏懵懵地:“四、四次是不是太多了?”
她周三周六都要去他家工作,如果再加上四次,那岂不是一周里六天都在那,还是说,他想把其中两次,安排在她工作那两天?
“我觉得不多。”贺章说。
“好、好吧……”反正她也不亏,不过,“一次两个小时,会不会太久了?”
贺章眼中霎时泛起不悦之色:“你在怀疑我的能力?!”
“不是!”皮一夏面红耳赤摆手,“就、就是,感觉我可能会受不了……”
为什么要讨论这么尴尬的细节啊!!
“这就要说到下一个问题。”贺章缓缓道,“为了之后更和谐,前期需要先培养默契,先从接吻开始,一步一步来。这两个小时,也可以做点别的事,不必一直在床上,有问题吗?”
好像,挺合理的。
“可以。”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皮一夏茫然:“开始什么?”
“吻我。”贺章冷静又严肃地说。
“……”
这么快吗?刚刚定下契约,不需要缓冲一天吗?
贺章见她迟疑,顿时拧眉:“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好吧。
贺章正襟危坐,两腿敞着,双手扶在膝上。
皮一夏慢吞吞朝他挪过去,在两人的腿还有一拳之距时停下,然后一手撑住沙发,上身缓缓探过去,中途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地凑过去,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一下。
其实没太大感觉,只是软软的,但她的脸开始升温了。
皮一夏已经撤回身子,重新端正坐好了。
贺章眉心拧成个结,像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盯着她:“你在做什么?”
“亲你啊。”不是你要求的吗?
“我说的是,吻我,不是碰一下。还有,你离那么远,怎么培养默契?”
“哦……”她立刻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的腿已经挨到了一起。
贺章依然不满意,盯着那张无辜的小脸,突然感觉呼吸不畅,他攥住她手腕,猛地用力一拉,另一手顺势揽在她腰间。
皮一夏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到了贺章腿上,面对面跨着……这进度会不会太快了?!
皮一夏双手扶着他肩,黑色西装的面料又冷又挺括,像他的神情。离得太近,她几乎能看清他下巴微微泛青的胡茬,还有漆黑的眼瞳里,自己的影子,鼻端弥漫着清新自然的气息,十分有存在感的手臂箍在她腰后,身体相接之处,传来蓬勃的热意。
她的脸色渐渐涨红,忍不住缩了一下。
“还在等什么?”他低声说。
目光灼灼,他的呼吸似乎也有些乱了。
他们可以这么亲近吗?关系到这个程度了吗?皮一夏羞得不敢看他,明明,更私密的事都做过了,眼下却好像小女孩初恋似的,生涩又不安,实在不像她。
她忽然找回些勇气,攀着他双肩的手微微用力,接着眼睛一闭,仰唇就贴了上去。
贺章在她亲上来的瞬间,身形一僵,手臂上青筋暴起,喉结重重滚动,呆了片刻,他开始反客为主,用唇舌描绘她。
“睁眼。”他命令道。
皮一夏不假思索地掀起眼皮,瞬间被一双漆黑的眸子吸进了深渊,心脏砰砰砰狂跳起来。
他连接吻也是霸道的。一手拦在她腰间,另一手扣住她后颈,嘴唇包裹着她的,不停吮弄,却只允许她在他圈出的范围内动作。
皮一夏唇周都被他吮得湿淋淋,不由生了反骨,想给自己挣回些颜面,红唇微张,试图含住他的,可才一动作,又被包裹回去,扣着她后颈的手更用力了。
她不服,小小地哼了一声,直起腰身跪坐,如此一来,她就比他高出半头,这形势于她有力,她顺势环上他脖颈,微低着头,终于如愿以偿,含住了他的唇峰。
贺章忽然笑了一下,温热的鼻息扑在她人中处。
“你笑什么?”
粉唇稍离,转瞬又被颈后的手扣了回去。
贺章很不满。她只是蹭他,还不曾张口,他忽然掐了掐她腰间的软肉。皮一夏“啊”地脱口叫了一声,贺章顺势探进她口中,拖出湿热的小舌,吮弄,纠缠不休。
皮一夏招架不住,面红耳赤地往后撤,却被他死死扣在身前。感觉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舌根酸疼,嘴唇也麻木了,他终于放开她。
两人的呼吸都急促。一个脸蛋酡红,一个瞳色沉黑,目光交缠之间,胸膛起伏难平。
皮一夏先清醒了,欲放开手,却被贺章按住,仍旧环在他颈后。
“默契培养。”他说。
“……”
在巴塞罗那时,他们只是进行了最后一步,从始至终没有接过吻。
贺章允许她亲他的脖颈,或是胸膛,但不允许碰嘴。她当时想,为什么排斥亲吻呢?真是个奇怪的人。可是现在他们成了床伴,他又要求从亲吻开始熟悉,还是个奇怪的人。
“你之前,在巴塞罗那,为什么不和我接吻?”她轻声问。
贺章低眼看怀里的人:“当时不熟。”
她讶然抬眼:“可是我们……”都到最后了,还要怎么熟?
贺章却没有多解释:“就是这样。”
他觉得,接吻是情人间才会做的,最亲密的事。皮一夏以为他态度敷衍,是热情退去,想回家了,于是识趣地跪坐起来,试图从他腿上下来,却再次被贺章按住。
“做什么?”他神色不悦。
“你不回家吗?”
贺章噎住,冷脸沉默片刻,声音依旧淡漠:“再培养一会儿,做事要认真。”
“……哦。”
其实她想说,明天再培养也行的,但被他抱在怀里,她感觉胸腔被巨大的愉悦和幸福填满了,自然也不想放开。
她忽然靠上他肩头,小声问:“你以前,有过床伴吗?”
应该没有吧……那晚,他一开始似乎并不精于此道。
“没有。”
“没想过找一个吗?”她又问。
“没有。”
“为什么呢?想的时候怎么……”
“我很忙。”他截断了这个问题,“没空想这些。何况,情欲这种东西,不过是一种动物性冲动,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懂得克制。”
真是个老古板。
“在骂我?”他低了头,嘴唇在她眼睛上方。
皮一夏憋住笑意,瞄他,这次干脆承认了:“你怎么知道?”
“哼。”
片刻,他又说:“我们关系存续期间,你不能找其他人。”
“当然。”她一向有契约精神,“你也是。”
“还有,除了周三和周六,另外两天,我打算安排在周一和周五,有问题吗?”
皮一夏想了想:“周一我可能会比较疲惫……但是,先这样定吧,之后如果任何一方觉得不合适,再调整也行。”
“周一为什么会疲惫?”贺章问。
皮一夏不敢相信他竟然会问这种话:“周一是打工人的世界末日啊,这还用问吗?你难道不觉得,经过两天周末后,第一天上班很痛苦吗?”
贺章皱眉:“没感觉。对我来说,周一到周日,每天都一样。“
“都一样什么?一样要干活吗?”
“嗯。”
“也是,你当老板的,没有休息日……但是,我不会同情资本家的!”
他忽然笑了一声,两指捏住她下巴:“你为什么讨厌资本家?资本家给社会创造财富,给普通人工作机会不好吗?”
“不好!普通人的梦想是不用工作。资本家的本质是剥削劳动价值,不是创造社会财富,你别想PUA我,我跟你们资本家势不两立,永远坚定地站在无产阶级队伍中!”
她的眼睛亮晶晶,贺章心头一动,忍不住又亲了下她的嘴:“傻话!”
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皮一夏的目光扫向茶几,是贺章的,但他坐着没动。
她出声提醒:“你手机响了。”
“我听见了。”
“那你为什么不看?”
贺章面无表情,目光掠过她因遭受过蹂躏而稍显红肿的唇:“我在努力,推迟被剥夺劳动价值这件事的发生。”
皮一夏笑起来:“原来老板也不喜欢工作。”
又待了片刻,贺章终于拿起手机,开始回复消息。皮一夏在他打字时,趁势从他腿上下来,坐回沙发上。
过了几分钟,贺章收起手机,看向她。
“要走了吗?”她问。
“嗯。”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那一向难辨情绪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不舍。未来得及琢磨,贺章便站了起来。
皮一夏跟着起身,穿上拖鞋,跟在他身后,送到门边。
开门前,他忽然又转过身来,说了一句:“忘了件事。”
“什么?”
贺章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物件,递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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