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为什么冉子昱会追到这里?!
她分明已摘下那银镯?!
陵今游吓得浑身僵冷,脚步不禁顿在了原地。
冉子昱不知察觉到了什么,竟也跟着停下脚步,回眸而来。
但静了不到一刻,黎捷山的巫医便鱼贯而入,簇拥着冉子昱,人群中的他身子挺飒,鹤立鸡群,让人过目难忘。
不要紧张!他认不出来的!!快走!快走!
陵今游在心底这样拼命催促自己抬起脚步,就在她几乎屏息地、僵硬地挪动步子时,猛地听见那道无比熟悉的声音问:“这位,是何人?”
人群忽而安静下来,摘下面巾的巫医们齐刷刷往陵今游这边看来,打量这突然出现在此的外乡人。
雅舒正羞红着脸,愣愣地瞧着冉子昱比记忆中还要俊美的脸,十分艰难地分出心思回答:“这是叶林,与他哥哥叶灿是游历四方的大夫。”
“是么?”冉子昱抿唇一笑,毫无征兆地往回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朝一直垂首不语的陵今游伸出手道,“太行剑宗,冉子昱,幸会。”
陵今游紧张地盯着眼前那只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冷汗直冒,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叶蝉衣见势,忙伸手匆匆与冉子昱一握,笑道:“冉修士气度不凡,真乃人中龙凤。我这弟弟天性胆小,你莫见怪。”
“哪里的话,我瞧着,”冉子昱盯着面前这人的发顶,意味不明道,“很是不错。”
她不禁跟着狠狠一抖,下意识抬头,无措的目光对上了冉子昱的眼,那双眼深沉似暴风雨呼啸而过的海面,须臾间便将她淹没,沉入海底,万劫不复!
叶蝉衣打了个哈哈,二人客套几句后,他便带着陵今游匆匆而去,变调的声音在陵今游耳畔低语:“你怎这般没出息?!自然点,他不可能认出来。”
“……好。”她狠狠咽一口唾沫,好不容易发出一个音节。
远远望去,二人就只是勾肩搭背的一对好兄弟,瞧不出什么破绽。
雅舒见他凝望实在太久,不由问:“冉师兄,他们是有什么问题么?”
“只是觉得眼熟罢了。”他腕上戴着思铃镯,手指细细摩挲着镯上垂挂下来的小银鱼,灼灼的目光盯着矮一些的那道背影,瞳孔晦暗不明。
——
“你可记得答应我的!”走到无人处,陵今游才完全放松下来,紧张地道,“我给你妖珠,你帮我挡住冉子昱!”
“知道了!”叶蝉衣很是无奈,但心里却想,真到了那时候,就凭冉子昱这疯劲儿,他哪里挡得住?你自己还不是要自求多福?但他面上还是安慰这个脆弱的盟友,“你放心,我的易容术绝对没有破绽!”
“可是我与他之间有宿槲咒,离得太近也会有感应的。”陵今游慌得直接抱头蹲地,一副要投降的架势,“完了!他追我到这儿,一旦发现我,一定会把我大卸八块的!”
陵今游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冉子昱抓到她会是什么反应,此时此刻恐惧已经战胜了一切!
“既然这么怕,当初你跑什么?”叶蝉衣看不惯她这怂样,翻翻白眼,但又只能继续安抚,“放心,我有直接进入牙谷的法子,天一黑我们就出发。
“况且,他也不一定是为你来此,魏俊贤也说了,这儿缺人手,指不定师妹是想让他出来散散心呢?”
陵今游想想也有道理。没了银镯,冉子昱不可能还有法子找到她。
念及此,她才勉强松口气,战战兢兢地跟着叶蝉衣往桑卡家走。
桑卡的屋子是田边一座普通的吊脚楼,与其他人家一般,为防蛊虫,屋子周围不仅以特殊药汁涂出特殊的阵法,墙上还挂着各色驱蚊辟邪的物件。只是味道略重,不过这是特殊时期,也是没法子的事。
蛊虫无孔不入,一日找不着来源,这儿居民的饮食起居便一日受到威胁,需要小心再小心。
桑卡的妻子云秀同样是个淳朴的女人,早早准备好一大桌饭菜,感谢他们的帮助。
夫妻二人养的一双儿女俏皮可爱,自他们进门便一直好奇地打量这两个外来的哥哥。
大的儿子宝桑先睁着乌溜溜的眼睛问:“侬俩是大夫?可以治好俺伯伯吗?”
“那是自然。”陵今游笑着说。
“那也能治好所有人嘛?”他晃着腰间的香囊,“治好了他们,我们便不用戴这个了,房子外面也不用涂草汁了。宝桑不喜欢那些味道。”
领二人落座的云秀闻言当即轻斥:“又说胡话。你可不行再拿下香囊了,草汁也是大巫熬煮的,你不行去抠着玩。”
宝桑委屈地扁嘴,但没再说什么。
陵今游道:“看来你们很敬重大巫。”
桑卡当即自豪起来:“那是,大巫不仅就我们,还带我们采药赚钱,大巫很好。”
云秀却叹口气:“不过这几年山上的灵药少了很多,难采。”
“怎会如此?天气不好么?”
桑卡与云秀一脸愁苦地摇头。桑卡说:“我们这穷,要么种地卖,要么采药卖。修士很喜欢我们采的灵药,年年都是这样,但是这些年灵药不长了,越来越少了。”
南疆身为中洲药库,山川连绵,每年会产出大量灵药灵石。南疆人世代以此为生,当是懂得遵循药理与自然规则,不会盲目挖采。
若非人为,还能是什么让灵药数量锐减?
饭后休息片刻,他们便回了云秀打扫出来的客房。叶蝉衣还算有点良心,将床铺让给陵今游,自己准备打坐一夜。
床铺挨着窗户,陵今游趴在窗口乘凉,看见桑卡的大儿子宝桑借着月色坐在门前台阶上,正低着头摆弄着腰间的香囊。
这孩子不知想什么,玩着玩着便将香囊摘下来,马上被路过的云秀拍了手,斥责道:“宝,侬作甚!快戴上!”
“阿娘,这味味重。”宝桑很是委屈。
“那也要戴!”云秀亲手将香囊给儿子别好,警告说,“再摘下来,山里来狼叼你走!”
孩子当即吓得缩缩脖子。
看来这孩子是真不喜欢这刺鼻的味道。也是,孩子哪里懂这些?
忽而一只手伸来,将窗户关上,叶蝉衣站在床边道:“有条小路直通牙谷,就在白水岩后山。等他们睡下,我们出门。”
“哦。”从被冉子昱支配的恐惧中挣脱后,陵今游状态也回来了,还有心情眨巴眼睛调侃叶蝉衣,“你相好告诉你的?你那相好是玉阕蝶族吧?”
他不紧不慢喝茶:“冉师侄告诉你的?”
“我自己猜的。”她晃晃脑袋,得意道,“很好猜啊,你愤世嫉俗的,大抵就是因为行清子他们杀了你相好呗。你想用我的妖珠救她。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还什么‘悬壶济世’,不害臊。”
提到那死去的妖族,叶蝉衣显然没什么闲心同陵今游斗嘴,狠狠揉她脑袋以示惩戒后便兀自坐回了角落,闭目冥想。
陵今游等得都要睡着了,冷不丁被叶蝉衣晃醒。
二人自窗户跃出,身轻如燕掠过白水岩的山坡,明亮皎洁的月光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却在钻入古老隐秘的山林后,也变得晦涩黯淡。
叶蝉衣虽然很久不曾来此,但记忆翻涌而出时依旧清晰无比,他带着陵今游几乎畅通无阻地到得一座断裂的石碑前,却发现碑前早有一个身影在鬼鬼祟祟徘徊。
那人瞧着是个男性,头发稀疏,佝偻着背,脚步细碎移动却很快,绕着那石碑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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