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魔修虽风气比玄修界开放,但也不至于男女可以随时“坦诚相待”。
李逢意甚觉不妥,将门掩阖:“不必了陆道友,咱们还没熟到那种程度,好意心领,早些去睡觉吧。”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住门扉中缝。
陆羲川眼神比平日多出些许飘忽迷离,李逢意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凑近一闻,果然,这家伙看着老实巴交,居然跑去买醉,甚至喝得还不少,虽然只是耳根变色,可身上缭绕的酒气告诉她,这酒必定又烈又纯。
“......两月不见,你就跑我这里耍酒疯?不合适吧。”
陆羲川并未言语,只是借着月光普照,虔诚望进李逢意被衬得水色潋滟的眼眸,那冰肌玉骨镀上灰蓝,恰似幽冥磷火,飘荡入心神。
他组织措辞半响,只顾左右言他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问道:“不疗伤也行,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李逢意简直莫名其妙,她断灵又遭背伤,加之每日总被杂事叨扰,整个人疲倦不堪,好不容易得以放松,实在难以招架这番折腾。
为了不伤对方心思,她特地澄清原委:“唔,我今日甚为乏累,不如改日?”
陆羲川却没觉着她真诚,这明显是礼貌的赶客之道,谁都知晓,“改日”不是明日或后日,而是永无再会之日。
她这是还对痛失一次灵根有所芥蒂,那日虽在“青衔”眼前为“陆羲川”求情,终究也只是宽容而非原谅。
正因如此,这些时日他都避免以陆羲川的身份出现在顾澈面前,生怕她更加痛苦,如今好不容易等她痊愈,自然不能放过表达歉意的时机。
那只抵在门缝的手撑得更紧,让虚弱的李逢意有些招架不住,偏偏出口的都是轻极细极的温言软语:“让我进去,可好?”
“......”
“顾澈,让我进去吧。”
凝眸对望间,李逢意败下阵来,颓然地撒开手。
她身为魔尊,谁敢硬碰硬惹怒她,哪怕追到天涯海角,哪怕蛰伏十年百年,她都会报复回去。
谁承想这人身躯高大修长,一双眼却水雾氤氲,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仿佛不放他进来,他便会独自萧瑟到天明,简直无可奈何。
“有什么事非得今夜说吗?”李逢意阖紧门扉,幽怨地瞪着他。
陆羲川话到嘴边,滚动的咽喉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抱歉,并非是矜持尊上架子,只是他拿不准,顾澈究竟是真的放下还是有意回避。
这个想法让他更加怀疑自己生出顽疾,他基本不问世事,怎会因小弟子的喜怒而忐忑,简直太不成样子。
想着想着,酒劲生发下,他竟生出一丝狠戾。
若顾澈不作原谅,干脆消弭她这段记忆?
李逢意端着提神浓茶与陆羲川大眼瞪小眼,这厮如同做了亏心事般一会左支右绌,一会恶狠狠盯着地面,誓要用眼刀把眼前木板看出个大洞。
“......”李逢意只能没话找话。
“吃个橘子?”
“好。”
橘子被他无意识捏爆成泥,汁水四溅。
“喝点茶吧。”
“好。”
茶杯被他无意识释放内力震裂,碎成齑粉。
“陆羲川!”李逢意忍无可忍,从榻上蹦起三尺高而后捏住对方下巴,强迫他正视自己,“你要是闲得没事做来我这里搞破坏,信不信我把你揍到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陆羲川这才从沉思中拔起神魂。
他干脆一鼓作气,掰过李逢意双肩,神色严肃地开口:“对不起,你若要打要骂,可尽情提要求。”
语罢,他转过头,等待李逢意的审判。
李逢意从一头雾水变成满身都是雾水,这对不起什么?忽而望着他今日新添的伤,福至心灵地悟到陆羲川的意思。
——她这原身顾澈许是动辄对陆羲川打罚,不论何时都归咎他头上,久而久之,哪怕连她自己被剥灵根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他也会恐惧大祸临头。
太可怜了。
这简直是人格的驯化与侮辱!
于是秉承“自由自强过一生”信条的李逢意潇洒摆摆手:“你不是我的奴隶,打你作甚,快些回去洗洗睡。”
太过随意的态度却扯断陆羲川隐隐绷紧的心弦。
果然她还是刻意搪塞。
平日收敛的气质如今在深夜得到释放,陆羲川的浓郁眉宇迸射出锐利锋芒,他握肩的双手不自觉使劲三分:“顾澈,你别敷衍,我在诚恳向你道歉,有怨气你尽管发泄。”
这人有什么受虐倾向吗?非得找自己骂一顿才舒服?李逢意简直匪夷所思。
“我不敷衍”她睡意已经濒临决堤,索性懒得招呼陆羲川,掀开被褥便要上床,“你快些回去,不送了哦。”
陆羲川狠意被彻底点燃,他将人扯过面对自己,继而扑倒在床榻上,惹得李逢意闷哼一声。
良久,努力压住沉重阻滞呼吸的陆羲川才开口:“顾澈,你若当真避而不谈,我不介意让你彻底失忆。”
对方紧闭双眼,缄默不言。
“顾澈,说话!”
仍旧无声无息。
“你——”正欲强制拂去她的记忆,他却瞥见床沿浸染出丝丝缕缕殷红。
陆羲川呼吸一滞,慌忙扶起李逢意,只见她背部十寸长的伤口被撕裂,衣裳早被淋漓鲜血染成大片深红。
方才她在砸向床榻时便被牵动脊背神经,直接疼晕过去。
他顾不得其他,将人抱至塌前,盘坐在后为其输送内力调息,约莫过去两柱香才堪堪停手。
眼前人虽沉睡不醒,苍白面色有所好转,紊乱脉象经过疏解恢复如常。
至于她背部伤口......
长遗宫没有内门弟子,外门也仅他“陆羲川”,二十余名妖修道童傍晚被他遣散去执行任务,偌大长遗宫居然让他经营得像荒村古宅。
镜师姐离此地略远,按那个作息只怕也已歇息。
陆羲川叹了口气,撕裂衣角布条裹在自己眼前,开始凭借灵力感知经脉来判断位置。
明明只是褪两层薄衣,这双杀人如同庖丁解牛的手却仿佛忽然失去行动力,笨拙而胆颤心惊,衣料是何肌理材质,碎发柔韧顺滑与否,他通通没注意到。
方才压抑的劲酒纯酿开始在他血液中活跃翻腾,气血上涌使得陆羲川心跳如擂,耳廓与锁骨周围几乎要被蒸熟。
陆羲川啊陆羲川,她是你徒弟,不过十有六七的年纪,当你孩儿都绰绰有余,你个百岁老头怎可如此扭捏!
尽管如此安慰自己,他的手仍旧不听理智使唤。
直至触到李逢意背上长疤时,他感觉天地已经逆转、山移水竭,额头与手心尽是细汗密布,狼狈至极。
拿药、上药、包扎的过程,陆羲川都不记得如何过去的,等将自己干净的外袍在李逢意身上系紧,他才如释重负,贪婪地大口吸气。
安置妥帖李逢意,他本欲即刻回殿,眼睛却不自主往她面庞转移。
远山黛眉似新月横亘,转角处微微上挑出锋镝,纤长睫毛让人联想到晨雾里的细雨松针,一汪黑发流泻身后,几乎能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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