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郡主的这幅画最后送了出去,大将军这回没再拒绝,收下画卷,令温宁喜不自胜。
天际残阳西斜,温宁离开将军府,陆城却凝视着桌案上的画卷。
“将军,温宁郡主画得真好,比上回皇上命宫廷画师为您画的还要好。”在府中,来福说话便有些口不择言,若是消息传出去,准是个大不敬之罪,可他这会儿是真心实意这般认为。
陆城凝视着画卷,只觉得画中人熟悉又陌生,抬手攒成画卷,系上丝线,放于画筒中。
“将军,不若将这幅画装裱一番,给挂到墙上去?日后也可日日赏画啊。”
“你这么有闲心,明日就去练箭,射不中十次靶心就别回来。”陆城嫌他多嘴。
来福:“.”
温宁是个执着的姑娘,见大将军收下了自己的第一幅画,接下来的日子便又隔三差五去画上两幅,画的全是大将军身穿铠甲,威猛刚毅的模样。
画完画,温宁喜欢在大将军府中同府上人聊天,她在镇国公府也不像其他世家公子小姐苛待下人,平日里,她同谁都能说上话,客气和善。
这会儿,就算是在将军府,也能同府上各人说说笑笑,是以无论是府中总管,丫鬟,厨子,小厮,各个见着温宁郡主皆是喜笑颜开,更别提,温宁郡主最爱谈及大将军的英勇事迹,府上众人自然更是卖力讲述着大将军曾经打过什么胜仗,救过多少人。
后院热闹,满是欢声笑语,而在屋里的陆城每回收到一副画,便低眉端详,最后给卷成画卷放进画筒中。
温宁如今出入将军府没什么限制,府上众人皆知,温宁郡主常常为大将军作画,画作了得。当然了,这可少不了来福的四处夸赞。
可对于自己的画作没有一副能被挂到墙上,全都给卷成画卷,用丝线系上,不见天日,温宁有些意见。
“大将军,我为你作画,你不喜欢?怎的全都藏起来了?”
陆城看着近日时常往将军府跑的郡主,眼中含着些许无奈:“郡主,陆某只是一介草莽,比不得世家公子,手中只有刀剑,身上染的都是鲜血,郡主一时冲动.”
温宁听着大将军一番看似推心置腹的话,立时出声打断他:“大将军,你怎知我是一时冲动?昭昭虽说没有上过战场,可也
钦佩保家卫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男儿,那怎会是一介草莽,分明是大英雄。大将军身上染的鲜血不过是替大梁朝万千子民染的,其中也有昭昭一份,不是吗?
说到激动处,温宁坚定看向陆城的目光:“昭昭绝不是一时冲动,大将军若是并不心悦昭昭,自也不必贬低昭昭的一番心意。若是大将军现下一言,让昭昭一生一世再也不能踏足将军府,那昭昭此生自不会再来讨嫌。
说罢,温宁偏过脸,凝视着空气某处。
陆城少有被人如此一番‘教育’,他年少一战成名,后来驻守边关,带兵打仗,一身战功赫赫,被封骁勇大将军后,周围任何人待他皆是客客气气,唯有今日,被温宁郡主一番长篇大论的数落。
他刚勾起唇角,近来被拘束在京城的烦闷被消散不少,欲开口时,却瞥见侧过脸的温宁郡主眼尾微微泛着红,只郡主骄傲,半分不愿让人瞧见。
他心下一沉,原先在喉咙打转的话语却是再也说不出口,只在心底幽幽地叹口气:“温宁郡主,若是因陆某救你一回便错爱,陆某愧不敢当.
温宁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人并不相信自己真心喜欢他,只以为自己是在报恩:“大将军,昭昭还没有糊涂到分不清心意和恩情。
陆城怔怔看向这个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娇滴滴郡主,胸口竟是难言的发闷,全然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郡主.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温宁愤然起身,直接打断了大将军的话,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发髻上的步摇随之轻晃,在秀美无双的脸颊旁摇曳,“我不想听!我再也不来了,陆城,你真是绝情!你就是全天下最绝情的男子!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来福端着茶水至屋外时,正好听到温宁郡主最后几句话,声声控诉,嗓音中似乎带着几分哽咽,不多时,来福就见着温宁郡主自屋里跑了出来,没有片刻停留,径直飞奔离开,只余淡青色裙摆若清风拂柳,留下翩跹痕迹。
“将军。来福手中的两盏茶水如今送不到其中一位客人手中,而来福心中更是关心大将军的终身大事,这些日子,温宁郡主时常来将军府,来福就是个傻子也看出来温宁郡主对将军的心思。
奈何将军太无情。
“将军。来福跟着陆城身边
多年,这会儿竟然是胆大包天道,“这下好了,温宁郡主叫您给气跑了。
陆城:?
他淡淡扫一眼来福,却见着这小子一脸遗憾又生着闷气的模样:“你激动什么?
“我是为将军可惜呢,温宁郡主多好啊,将军,您肯定会后悔的。
陆城这辈子从不知后悔二字怎么写,虽说他方才准备开口并不是想赶她,可她既然如此误会了,倒也对彼此都好。
他一年大半时间都在战场上,边关风沙大,打仗又是将头栓在裤腰带上的事儿,他怎么可能和从小锦衣玉食,娇滴滴的温宁郡主有和未来。倘若,温宁郡主真跟着自己,只有吃苦的份。
只是夜里,陆城卧榻难眠,少有的闭上眼难以入眠。
眼前似乎总是出现那红着眼尾的倔强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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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天气晴好,苍茫天际碧波如洗,一片湛蓝。
陆城独自前往围场。
如今被拘在京城,到底没有在边关自在,想骑马过瘾也只能来围场。他的坐骑是一匹汗血宝马,通体是漂亮的棕色毛发,在阳光下似闪着金光,修长健壮,皮薄毛细,奔跑飞驰,能日行千里,古有说法,奔跑途中自薄薄的表皮下似是能看见喷发的血管,隐有红血流动,因此得名。
陆城骑着汗血宝马在围场奔上数十里,只觉京城的和煦春风也带起几分边关的呼啸,十足地畅快。
驭马慢行,陆城眼含笑意拍了拍马肚子,他一向爱马,在战场上,马匹也是重要的作战同伴,亦有灵性,几乎与士兵们同生共死。
就在他捋着骏马毛发之际,不远处一阵奔驰骏马的声音呼啸而过,原本不关心周遭的大将军,余光被那一抹艳红吸引。
想起几个月前,曾在围场见过的一身红装,英姿飒飒的女子。
现在想来,温宁郡主这回真是气急,已经半个月没来找自己了。
如此,甚好。
陆城愣神片刻,眼前已然再无那抹红装,只余一身着玄衣的年轻男子策马奔腾,口中扬声叫嚷着:“宁宁妹妹,等等我!
“你别追着我!少女的声音似清泉叮咚悦耳,只带着几分不悦,被春风吹散,飘向了后方数十米之外的陆城耳畔。
宁宁?
陆城蹙着眉心,一瞬间便明白那年轻男子所唤何人。
年轻男女策马消失在陆城的视线,陆城深深看了一眼那消失在视线中的一粒红点。
骏马驮着陆城朝反方向离开,只听着马蹄哒哒哒的声音,陆城拽着缰绳调转方向,朝着那抹红色身影离去的方向奔腾。
温宁心情不好,上围场骑马散心,谁料竟然遇到一个烦人的家伙——京中秦太傅之子秦修远。
温宁声名在外,家世尊荣,容貌出众,自然是求娶之人不断,虽说爹娘溺爱,始终没有勉强她选夫择婿,可架不住仍是许多人往跟前凑。
秦修远便是其中最积极的一个。
温宁拒绝他数回,这人好似听不懂似的,仍是凑上来,一口一个宁宁妹妹。
秦家家世出众,在京中地位尊贵,奈何秦家后辈没什么出息,秦修远便是空有半副皮囊,文不行,武难言,就算是被人称赞的一表人才的皮囊,也不合温宁的眼,太过文弱。
总之,她绝不可能喜欢这人,尤其是他总是自作多情。
温宁赏花穿一身鹅黄色襦裙,他便觉着是宁宁妹妹知他喜爱鹅黄色,特意穿的,气得温宁当初三个月没再穿过鹅黄色衣衫;温宁来围场骑马若是碰上他,他总觉得宁宁妹妹是特意来见他的,只是姑娘家羞涩,不敢承认罢了。
这会儿,秦修远追着温宁到了围场外圈的树林,周遭风声萧萧,自参天树木间环绕,远处是不算太高的山崖,崖底蕴着一潭碧波。
“秦修远,你别跟着我!”温宁红装束发,自是别有一番动人风情。
“宁宁妹妹,你怎知我今日在围场狩猎?”秦修远满面春光,痴痴看着心上人。
“我怎知你在围场,若是知晓你在围场,我断不会前来。”温宁坐于马上,心烦意乱,一时想到大将军陆城,一时又仿佛透过秦修远看见了自己。莫不是,自己在大将军眼中也是这般烦人?
她心下郁结,见着秦修远的痴缠更是不屑,直到前方自又有马蹄声响起,二人齐齐看去,却是见到骏马之上高大的男人,汗血宝马毛发威风凛凛自不必说。
“温宁郡主。”陆城扫一眼骑马的年轻男子,最后将目光落在面前的红装姑娘身上。
温宁今日一袭红装,看向自己的眼里带着几分
怒视,只因她面容娇美,如此眼神也不显狰狞,反倒透出几分可爱。
陆城平缓着语气开口:“温宁郡主前几日所提让陆某指导骑马一事,今日可行。”
温宁看着大将军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竟然了得,当即绷着小脸,当即反驳道:“大将军怕不是记错了,温宁可不敢劳烦大将军,免得讨人嫌。”
原本被这位骁勇大将军气势震撼到的秦修远还心生畏惧,可听温宁这么一说,当即壮起胆子:“宁宁妹妹说了,没让大将军教骑马,大将军还是请回ba”
秦修远话尚未说完,就见骁勇大将军淡淡一眼扫来,明明自己与他皆是骑与马上,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大将军看自己的眼神是极具压迫感的俯视,令人腿肚子打颤。
再想起这位骁勇大将军手起刀落,杀敌如砍瓜切菜的传闻,秦修远咽了咽口水,拽紧缰绳策马离开,临走时只扔下一句:“宁宁妹妹,我想到府中还有急事,就,就先走了。”
待秦修远拍马离去,偌大静谧的树林便只剩下各自骑马而立的男女。
温宁对于秦修远胆战心惊地离开丝毫不关心,只盯着陆城看一眼:“大将军,你这是瞎说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让你教我骑马了?我可没这么缠着你。”
陆城知道温宁郡主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闷气,不过她这会儿生着闷气,也就是扬着下巴,只斜斜睨着自己,眼里盛满娇滴滴的怒意,伤害力不大。
“上回你让我教你练武时不是提过一句,什么时候指点指点你骑马。”
大梁朝好骑马,围场中不时便有来骑马狩猎之人,不过这之中,总是男子居多,女子也有,可像温宁这般骑术了得的女子甚少。
“我随口一句你现下还记住了?”温宁轻抿着唇,仍旧心气不顺,大将军真是让人生气!
陆城对着温宁的小脾气没有丝毫不悦,只道:“要我教你吗?”
“不要。”温宁这会儿哪肯轻易答应,她这辈子从没有吃过那么多闭门羹,现下这人想赶人就赶人,想教就教?
她策马扬鞭,骑着马往密林深处而去:“你也别烦我,我自己会骑马,不用你教。”
一袭红装再次化作空中一抹艳红,直直超前奔去。
陆城拉动缰绳,腿拍了拍马肚子,瞬间跟了上
去,他想起今早到围场后听闻侍从谈及围场密林深处新做下的陷阱,一阵奔跑后,迅速追上温宁。
“这一带有陷阱,跟我回去。”
温宁在烈烈风中奔腾,只疑惑看他一眼:“此处怎会有陷阱,你别啊.”
围场密林深处新设的捕猎陷阱遮藏隐蔽,温宁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身侧的大将军身上,自然是没有注意,此刻,她只觉坐下骏马歪倒,竟是直直朝崖边而去。
“小心!”陆城调转方向,自汗血宝马上飞起,直奔温宁而去,手掌刚要抓住温宁手臂,就见她被发狂的骏马一甩往崖下甩去。
突然其来的力道令陆城脱手,眼见温宁朝崖下跌去,他迅速施力一跃,倾身向前,迅速揽上她腰身,将人紧紧搂进怀里.
扑通一声。
崖底碧潭溅起水花。
陆城在水中迅速搜寻着温宁的身影,水流冲刷下,朦胧视线中,他瞥见水里那抹红,迅速游了过去。
一手揽着温宁,一手游至岸边,两人全身湿透,温宁意识还算清醒,只是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人难以适应。
万幸山崖不算太高,下方又是潭水托着,两人摔下来仍是无甚大碍。
“还好吗?身子可有不适?”陆城盯着她,见她只脸色有些苍白,到底还是稍稍放心。
“嗯,无碍。”温宁轻声道,只坐起身,望着陡峭山崖,惊讶道,“我们掉下来了,如何上去?”
陆城环视四周,通过山崖地形判断:“应当另有出口,稍后我去探寻。”
两人一身狼狈,又因潭水寒冷,陆城常年操练倒还能承受,就是可怜了温宁,这会儿冻得瑟瑟发抖,唇色发白。
“你在这里歇着,我去探探山洞,生火给你烤火。”
“不要。”温宁伸手拽住起身准备离开的男人,被水浸湿的乌发濡湿一片,洗去了少女的娇艳,只余清水出芙蓉般的干净纯白,温宁朝陆城伸出手,“我也要一起去。”
陆城深深看她一眼,又立刻别开双眼,红衣浸湿后紧紧贴在温宁纤细的腰身,身姿绰约间朦朦胧胧。
他快速褪去身上的黑色长袍,一把掩在温宁身上:“先将就一下,待会儿给你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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