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者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完全没有请人办事该有的客气与礼貌。
红鸾本是不打算理的,在老者自顾自走远之后,她便提步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可走着走着,竟也走到了一处府门前,老者刚好站在那里,脸色黑如锅底。
“这是鬼打墙了?”红鸾小声地嘀咕了句。
厉九野在她身边温声提醒:“师姐方才走的是环形的街。”
言下之意,兜兜转转还是避不开。
红鸾打算装看不见,可这一回堵在她面前的是个形销骨立的老妇人,容色憔悴,语气也十分谦卑:“老身求求道长救救我可怜的孩儿吧,那邪魔实在嚣张至极、无法无天,令我家饱受磋磨,苦不堪言!”
老妇人说着便要跪下。
红鸾通常最受不住这种情况,连忙抬手托了托,有些身不由己地被拉着进了府门,“杜府”二字在她头顶一晃而过。
听老妇人说了一路,红鸾才弄清楚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杜府有个少爷,也是老妇人唯一的孩子,不知为何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鬼缠上了,日日吊在他塌前,拖着长舌,流着血泪,怎么赶都赶不走。
正儿八经的修士轻易都不会下山。
杜府与太一的某个长老有点渊源,这才托他帮忙,请了修士来看看,而长老也向杜府回信说,太一修士不日便会到宁朔。
红鸾仍坚持自己不是太一的修士。
杜府众人也拿她没办法,若是太一修士还能凭着交情多要求要求,可这姑娘,一副随时都会扭头走人的模样,他们只得好声好气地请她多留几日。
红鸾在杜少爷的卧房里转了一圈,只见四面墙上和屋顶都贴满了黄色的符纸,却据说根本拦不住那女鬼,房里充斥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难闻味道,让人讨厌。
传闻中的杜少爷也出现了,瞧着是圆润的身形,平日里大概不愁吃喝,容貌平平,浑身上下透着一种从小宠到大的肆无忌惮。
但此刻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地躲在老妇人身后,嵌在皮肉里的一双小眼睛都揉红了。
老妇人一看到就心疼不已,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肩背,画面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红鸾又问了几句女鬼什么模样,通常什么时候来,杜少爷耷拉着眉眼装聋作哑,一声不吭,全是老妇人在回答。
女鬼一身白衣,黑发拖地,流着血泪。
通常都在夜半时分出现,三五日便会来一次,且只有杜少爷一个人能瞧见。
听到这里,红鸾垂着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别是杜少爷作下的什么冤孽吧?”
杜少爷这回不聋了,整副皮肉都抖了抖,大叫一声:“胡说!”
红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老妇人拉了杜少爷一把,让管家将人带下去,自己则领着红鸾与厉九野去后院住下,连连道谢拜托。
红鸾脊背放松,散漫地靠在长椅里,若有所思地望着夜幕。
宁朔的夜晚还能看到星星,零零散散地洒在穹宇之中,后院里一片静谧,临墙还圈出了一小片池塘,偶有游鱼跃起拍动水面的声响。
红鸾目光从夜幕落到池塘,几乎微不可闻地喃了句:“总觉得那里还该有个人。”
身旁的厉九野神色一顿。
红鸾忍不住朝池塘走去,每走一步,耳畔就传来一声遥远而模糊的唤,有男有女,不同的声响,其中竟也有厉九野。
她不由回头看去,而长椅旁的厉九野也正看着她,眸色沉郁晦暗。
“九野。”
红鸾唤了一声,男人立刻跨步向她走来,倒映在他深黑双眸中的人影是那么独一无二。
红鸾低头望着水面,红白相间的鱼儿在水里游动,打碎了灯影,晃出一片粼光,也将他们的模样一并打碎了。
她轻声问:“我真的是你师姐吗?”
厉九野毫不犹豫地说“是”,他面对着她,垂于身侧的指节松了又紧,在女子即将转身之际,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
却不知怎的,没有拉住她。
红鸾几乎同时抬手按着自己的唇角,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有些疲倦地说:“我困了,前半夜你守,后半夜我守,行不行?”
说完,也不等厉九野回答,便进了房间。
关上门后,疲倦的神色一扫而空,红鸾一动不动地站在黑暗里,任由耳畔一声声呼喊将她周遭的一切吞噬,模糊的记忆像是将要破水而出。
红鸾转身,眉眼淡漠地注视着仍僵立在院中的男人。
*
子夜时分,整个宁朔都沉入寂静。
红鸾再次打开了门,庭院之中灯火寥寥,勾勒出男人清隽的背影,如流墨一般。
听见声响,厉九野转过了身,漆黑的眼眸恍惚了一瞬,然后低声叫了一句“师姐”。
他时常会流露出这种细微的反应,好像活在梦中,整个世界对他来说都不够真实。
红鸾神色莫测地盯着厉九野,感觉他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大事,可她兴致缺缺,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四处打量了一遍。
连个鬼影也没瞧见,更遑论什么邪魔气。
“你去睡一会吧,后半夜我来守。”
红鸾缩进长椅里,清明的双眸抬起,漫无目的地在夜幕上飘,半晌后,看向仍杵着不动的人,疑惑地眯了下眼。
厉九野低垂着头,浑身本就被浓重的黑色包裹,站在暗影中便更显沉郁,开口时声线落得很低:“我不累,师姐,我想陪你。”
“你累的。”红鸾微微起身,撑着扶手朝他凑近,眸色沉静,语调不容置疑,“去睡觉。”
厉九野沉默了一会,终是无法坚持与她对视,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安静地关上了门。
还挺听话。
红鸾这么想着,又靠回了长椅里,也没在意他到底会不会睡。
能把人赶进去就行,她听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呼喊,脑子里全是嘈嘈切切的杂乱话语,正烦得不行,生怕自己还没来得及恢复记忆就先被逼疯了。
但世事难料。
这一夜邪魔没来,记忆也没恢复。
清晨时,厉九野犹豫了很久才推开门,他不确定师姐还想不想看见他,她昨夜甚至都不希望他陪她。
可遭受了一夜杂音折磨的红鸾根本想不了那么多,她脸上毫无表情,冷静地与厉九野擦肩而过,冷静地关上门,最后冷静地撂下一句:“天塌下来再叫我。”
她闭眼屏息在门后站了好一会,然后慢慢走到床前,将自己完全埋在被子里。
在那些杂音中,厉九野好像做了什么无法原谅的事。
然而,现在的红鸾根本想象不到他究竟能做什么,除非他杀了自己,那确实无法原谅。
但她却好好活着。
算好好活着吧。
直到晌午,红鸾才清醒。
她硬生生被吵晕了过去,眼前像是有个轮盘在不停地转,冒着噼里啪啦的星火,那轮盘拖着沉重而痛苦的往日回忆。
她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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