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郡主可还记得,是您跟我说,只要我杀了陆家人,就让我跟随在您身边,您还记得吗?郡主。”
女子有些癫狂,披散着头发,拖着膝盖急切地向姜羡鱼靠近,本就简陋的衣衫很快被石子磨破,膝盖鲜血淋漓。
膝行没几步,就被轻骑卫轻松拦下,女子不甘心,剧烈挣扎着还要靠近,惹得轻骑卫陡然用力,反手一扭,将她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芸娘脸部着地,扭着肩膀使劲往上瞥,眼部因充血有些泛红,倔强地盯着姜羡鱼。
姜羡鱼心神一动,试探着开口:“你是……那日打翻粥碗之人?”
“是!是我。”
芸娘疯狂点头,神情激动,扭动着挣扎着想要起身:“您说让我杀了他们,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按住她的轻骑卫稍稍抬眸,看向姜羡鱼,得到她确认的点头后,又将目光投向镇西王,萧衡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他这才松手。
下一瞬,芸娘飞快起身,跑到姜羡鱼面前,砰地跪下,又哐哐磕头:“郡主,求您收下芸娘,芸娘一定会很听话的,一定……”
芸娘砰砰磕头,不一会儿额头上就浸出了鲜血,随着她起伏的动作向下流淌。
姜羡鱼稍稍有些动容,那日她刻意引诱芸娘杀人,为其种下报复的种子,看到芸娘瑟缩又震惊的眼神那一刻,她就知道这粒种子早晚有一天会发芽,只是没想到,会是在此时。
她动了动眼珠,将迟疑的目光投向镇西王萧衡。
被破坏计划的是他,芸娘的性命取舍也在他一念之间。
萧衡回眸,看出了姜羡鱼眼中的松动,略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诧异间,范止轻不合时宜地笑了:“此女表里不一,差点连轻骑卫都骗了去,何况郡主。”
话音刚落,芸娘磕头的动作僵了僵,随即又若无其事般继续磕头。
姜羡鱼转眸看向范止轻,眼中尽是不解。
因侧身站立,她未曾留意到芸娘的动作,范止轻却将芸娘的僵硬尽收眼底,蓦地,他长枪轻挑,直指芸娘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
芸娘僵直着脖子,无措地转着眼珠,对上范止轻锋利的视线,一触即转,这次,所有人都看出了芸娘的异常。
她,很紧张。
姜羡鱼双眼微眯,凌厉的目光直直对着地上的芸娘。
锋利的枪尖抵着芸娘喉咙,她不敢轻举妄动,目光穿过人群落到姜羡鱼身上,声音哽咽:“郡主,我没有,没有……”
说话间,锋利枪刃划破颈部皮肤,鲜红血液顺着利刃静静淌出,是压迫也是威胁。
“不知死活。”范止轻冷眸微掀,目光冰凉。
“昨夜你在树林里对你丈夫说的‘悄悄话’,不会以为没有人听见吧?”
“也对,在你的计划里,听见的人此刻都已经见了阎王,说不得还真是这般想的。”
范止轻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轻飘飘地将芸娘自以为隐秘的手段公之于众,流民们瞬间变了脸色,怒目圆瞪,攥紧拳头,恨不能亲自动手以泄心头之愤。
“呵。”芸娘忽然轻笑出声,慢慢挺直了腰肢,乱发拢着的嘴角弯出讥讽的弧度,冷冷斜着范止轻,“大人既然早就察觉了芸娘计划,却选择放任不管,敢问——大人又是何居心?”
说完,她将头一转,瞥着流民冷哼:“他将你们耍得团团转,我倒要看看,你们可敢如质问我般质问于他?”
芸娘举着手臂,冷冷指着范止轻,面上满是戏谑和嘲讽。
“你们敢吗?”
“你!还有你!敢吗?”
被她指出的,正是方才对她态度最为激动之人,然而此刻他们却忽然哑了口,目光闪烁,不敢看范止轻的方向。
“哼。”芸娘冷笑,“废物!”
对流民开完炮,她又将目光对准范止轻,鄙夷地笑着:“怎么?大人不敢开口吗?”
丝毫不顾忌脖子上入肉三分,不断流淌的血液。
范止轻今天两度遇到不怕死的疯子,不得不暗骂一声,收回手中长枪,气急败坏道:“你猜对了,就是为了利用你,你待如何?”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就要比比谁更气人。
他越是跳脚,芸娘越是冷静清醒:
“既然陆家人早晚要死。”
“既然一切都在你们掌控之中。”
“早暴露,晚暴露又有何区别?”
“不必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完,她闭上双眼,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范止轻磨了磨牙,似乎当真受她所激,长.枪翻转,就要给她一个痛快。
“住手!”
在他动手之前,姜羡鱼开口制止。
“本郡主还有疑惑未解,范将军暂且饶她一命。”
范止轻手腕翻转,收回长.枪,冷笑着:“那就给郡主一个面子。”
姜羡鱼缓步轻抬,逐步靠近芸娘,亲眼看着她一点点变得僵硬起来。
“郡主还想知道什么?”芸娘语气直直,再不见方才跪地求饶的凄惨。
“我很好奇。”姜羡鱼偏头看着她,仔细打量,“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本郡主身份的?”
芸娘眼睫轻颤,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有一刹那紧缩。
姜羡鱼立刻捕捉到了,此前从未留意过的细节,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
今日,芸娘一出现便称呼她为“郡主”,当时并未细想,只以为是他们到来之后暴露了身份。
若非范止轻逼得芸娘自爆,理直气壮又清醒冷静的一面仿佛换了个人,姜羡鱼也不至于心生怀疑。
倘若受族人欺辱本就是芸娘的伪装,施粥当日的碰撞,是否也是她刻意主导?或许……芸娘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故意撞上来,使两人产生交集。
姜羡鱼灵光一闪:“施粥当日,你就想利用本郡主,以同情之心,借刀杀人?”
姜羡鱼直直看着芸娘,虽是疑问,语气却很是肯定。
芸娘睫毛颤抖,没有作答。
姜羡鱼已经从她的态度中看出了答案,略一思索,便猜出问题出在何处。
她动了动眼珠,瞥了一眼伏青。后者有些莫名,暗暗抚了抚肩膀的伤势。
芸娘留意到她的动作,知道她只怕猜了出来,索性承认:“没错,我就是从金簪的徽记上认出晋安王府的标识,进而猜到郡主的身份。”
“原以为郡主嫉恶如仇,对拦截马车之人有仇必报,见了陆家恶行,定然会出手教训,届时,只要再推波助澜一下,陆家人活不过几日,谁知……”
“谁知本郡主不但没有出手,还引诱你杀人,使你计划落空,还被人暴打一顿。”于是你心生恨意,故意提前暴露粮草,既是为了杀陆家人,也是为了报复本郡主……
姜羡鱼心念急转,瞬间就猜出了芸娘潜藏的动机。
她将芸娘的计划宣之于口,果不其然,芸娘悚然一惊,脸色比方才“从容赴死”还要苍白。
挺直的腰背逐渐佝偻,身躯渐渐颤抖。“张扬跋扈”去之不返。
范止轻目睹了芸娘变化的全过程,瞧出此女子狡诈心机,方才哪里是不怕死?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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