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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悄声送别

“……她在醉春楼呆得时间最长,而且我为了不牵连到她,抗下这回的惩罚,她看我的眼神都是感激的。”姜恩生说:“所以我觉得她的话,可信度很高。”

“你之前在醉春楼的时候,跟他接触过吗?”

余怀之摇头。

门房几乎时刻跟在老鸨身边,就算不跟着老鸨,也是去做老鸨交代他的事。他在醉春楼算是生面孔,贸然上去跟人拉关系,反而会引起对方注意。

他不能长时间耗在醉春楼,否则这起行动的后方将无人全方位盯探,所以他故意办砸了不少事,门房实在看不下去,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他打发了去。

姜恩生点点头,“也是,这种事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跟你们说,说不准门房心里还瞧不起醉春楼的其他杂役。”

这话余怀之没否认。

他被那门房踹过好几脚。

但这事打死都不能跟姜恩生说。

“你确定醉春楼那边……?”姜恩生心里不安生,又问道。

余怀之给出的答案很确定,“嗯。”

“我想……”

姜恩生话才开口,余怀之就打断她,“可以,东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姜恩生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作势她就要下床。

余怀之又拦住她,“吃了饭再做。”

姜恩生也确实饿了。

趁着余怀之出去的功夫,姜恩生穿上外面一层厚袄,又把搭在被褥上的披风拎在手上,起身走到圆桌旁边,将披风盖在腿上,然后静静等着余大人把饭端进来。

马桥也是余怀之布在醉春楼的线人,这点姜恩生倒是真没想到。

主要每次她去伙房,拿着东西贿赂他的时候,他接过手的动作挺自然的,看上去就跟从出生就长在醉春楼伙房烧火似的。

余怀之推门就瞧见姜恩生已经坐好,他将食物放在桌上,转身去把门关严实。

“马桥收我的钱,往后能让他还回来吗?”姜恩生问。

前前后后真给了不少。

“不能。”

余怀之折回来,在姜恩生对面坐下。

余怀之给她盛了碗乌鸡汤,放在她面前,反问道:“那些是你的钱?”

姜恩生不说话了。

那不是她的钱,那是锦绣城来的花魁妙妙的钱。

姜恩生闷闷不乐,没喝余怀之盛的汤,反而用筷子夹了块鸡肉递到嘴里。

她如同嚼蜡,吃不出咸香淡辣,“那些金银钗子,还得上交?”

余怀之:“你觉得呢?”

姜恩生顿住,抬眸瞥了某人一眼。

余怀之觉得姜恩生那一记眼神挺莫名其妙的。

但那些到最后都是赃物,当然不可私吞。

她好像忘记了悲伤,可她原本清澈的眼睛,此时却像是被大雾染上了混沌。

日落西山,白昼带走人间残留的最后一缕暖光。

夜,

就此上演。

二皮匠都是在夜间进行缝补,世间流传着各种传言,有说因为夜间阴气最重,也有说地府低天庭一截,更有甚者,说夜间最适合灵魂。

一分为二的尸块,被一针一线缝补起来的瞬间,连带那些损伤破碎的灵魂也能一并给重合起来。

这事她问过她爹,当时她还小,爹只是打马虎眼,还摆出一副很恐怖的表情吓唬她。

后来钱狗子在人群中大肆散播这些传言,说的神乎邪乎的,但就是有人信了,而且相信的人越来越多。

以至于手艺勉勉强强的钱狗子,缝补的生意反而越做越红火,名声也越来越好,而她爹姜茂德手艺精湛,却逐渐无人问津。

那个掉下船被鲨鱼咬掉胳膊而死的盐贩子,是她爹有生以来第一回做了活没收钱的人。

原因不外乎两个。

一是钱狗子抢了生意,他不信邪,不相信精湛的手艺干不过花言巧语的卖弄;二是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只顾得积阴德,忘了阳德这回事,老天爷才会故意让他生意变差,以示提醒。

她圆滚滚的脑袋微微侧着,后腰俯身向前,靠近木板上姜茂德的尸体。

烛光随风摇曳,余怀之跨步走到门缝的位置,用身体挡住钻进来的寒风,光影飘摇的幅度瞬间变小。

她一双巧手穿针引线,手腕处的针眼尤为醒目,每拉线时,她眉心就不自觉皱一下,才不一会儿,她饱满的额头就蒙上一层细密汗珠。

余怀之眉心紧促。

他从袖口抽出帕子,脚步轻而缓慢地走上前,秀有一朵精致桃花的黑色手帕渐渐靠近姜恩生额头。

“别动!”

姜恩生低声道。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甚至穿针的动作都没有一丝停顿,“不要靠近我。”

余大人后退几步。

“不要说话。”姜恩生又说。

余怀之喉咙发出一阵轻轻的“嗯”。

余怀之发现,今日姜恩生缝补的时候,速度非常快,和上次缝补完全不同。

两个时辰加一刻钟,姜恩生缝补完毕。

她撑着木板站起来,“可以带几个人吗?”

余怀之顿时明白姜恩生的用意,“嗯。”

夜深人静,郊外的山坡上,姜恩生笔直站在坟前,望着现刻好的石碑,她直直跪下,然后磕了四个响头。

“爹总教我,是条龙要先学会盘着。”姜恩生泪眼婆娑,“女儿现在已经懂了,从现在开始就好好盘着,只是委屈了爹。”

以前姜茂德跟街角的乞丐总在一起开玩笑,说等自己死了之后,一定要敲锣打鼓风风光光的出殡。

可是没想到,她此生来的第一次披麻戴孝是为了配合余大人演一出戏,等到她爹这里,她却只能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把他埋葬。

余怀之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却不敢说出口。

夜已深,醉春楼歌舞缤纷的声音逐渐被男人酒后的哀怨哼唧取代。

赵勇宁喝得伶仃大醉走出绿湖姑娘的房间,两个扭着盈盈细腰的女人跟上去,一左一右挽着他的手臂,“爷儿~,别走呀~”

赵勇宁拍拍左边女人的手,又勾勾右边女人的下巴,红彤彤的脸上,眼神朦胧色眯眯的,雨露均沾道:“你爷明儿个再来!”

“别呀~”

“长夜漫漫,爷舍得我们?”

赵勇宁心肝酥得快要掉渣,但也只能拂去两个女人的纤细手臂。

今年中秋圆月左右,他在醉春楼留夜几乎一整月,然后被人到家父耳根偷偷嚼了一番口舌,害他被禁足大半月。

再后来,他就很少在醉春楼过夜了,除非偶尔忍不住,就只能厚着脸皮到丞相父亲面前磕几个头,说几句软话,再提几句母亲年轻时候跟他一起吃过的苦头,事就稀里糊涂过去了。

酒烫的身体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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