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五十二年,李远思从吴郡刺史的位子上调任来京,任户部郎中。
这李杳杳来长安的时候,阮如安连娃娃都有了,那点子陈年烂谷子的旧事,她是如何知晓的。
更要紧的是,她是如何得知她当年的真实意图的。
思及此,阮如安不由得眯起眼眸,她轻轻抚了抚袖口的暗纹,心头生出几分寒意。
“放肆。”
阮如安愠色道:“本宫待陛下一片真心,岂如你所说,为权为势?”
其实李杳杳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但阮如安就喜欢给人扣高帽子,也算虚张声势,但更要紧的是,这话里头说的严重些,也能让李杳杳情急之下,自己先透个底儿。
果然,听了这话,李杳杳心下一颤,面露急色,连声求道:“娘娘恕罪,臣女并无此意。”
她毕竟年轻不经事,虽说较同龄人通透了许多,可也不定比得过阮如安这样的‘老手’。
闻言,阮如安冷笑一声,眼底透出几分凌厉之色。她缓缓将手从袖中抽出,眉梢微挑,随意折下一枝腊梅,抬手在鼻端轻嗅。
“哦?”她语气轻缓,不疾不徐,仿若无意,“依李姑娘之见,本宫当年嫁于陛下,意欲为何啊?”
话已出口,李杳杳便也顾不得其他,她轻轻抬起头,迎上阮如安的目光,目中透着几分隐隐的敬佩,“世人皆称赞陛下待娘娘宠爱有加,情深一片,娘娘与陛下更是夫妻和睦,鹣鲽情深。”
她略作停顿,压住心中的忐忑,继续道:
“但臣女却以为,若无深谋远虑,何来此番深情?”
“臣女心中敬仰,娘娘身为女子,却有胸怀天下之气度。谁言女子不可为家族谋划?谁道女子不能救家族于危难?娘娘所为,正是巾帼不让须眉矣!”
阮如安听了这话,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她静静垂眸凝视着李杳杳,眼中掠过一抹讶异之色。
要知道,世上大多数人皆道女子不过柔弱之身,如何有那等能耐去运筹帷幄?在旁人眼中,她们不过是深闺中娇弱的摆设,锦缎罗裳下的点缀罢了。
李杳杳能有这番见地,倒也的确有趣。
这三言两语间,阮如安已略略摸出了李杳杳的诚意。
可她也不是个轻易取信人的,更何况今儿个才是头回见李杳杳呢。
“你能为本宫做什么?”阮如安问道。
她要等她自己说出来。
这语气中松动之意已格外明显,李杳杳面生喜色,那紧攥着衣袖的纤手也渐渐松开,她连忙道:“此次娘娘召众女眷入宫赏梅,想必正是陛下有意为朝中重臣选纳婚配。”
“……臣女愿为娘娘分忧,探听消息,以解娘娘之虑。”语罢,李杳杳俯身叩首于雪面,端正恭谨。
这话虽未说透,但也说得足够清楚了。
想来这小姑娘平日里也没少从她兄长那里打听朝事,怕是早早便有了主意,如今不过是恰巧接过她递去的橄榄枝罢了。
可阮如安还是想让李杳杳明白,这条路一旦踏上,便不能回头。
她缓步上前,轻蹲下身将人扶起。
“你可知若是陛下下旨赐婚,来日你若想要和离,便是本宫也帮你不得?”
皇帝圣旨赐婚,将来就算过的再不好,夫妻之间情意再淡,也难和离。
不然,就是打了皇帝脸面。
被人扶起时,李杳杳心中微微一颤。
她明白,阮如安是在试探她的决心,亦是在警醒她这条路的险恶。
可她更清楚,为阿兄谋得前路,谋得此生太平,便是她心中所愿。
几息间,李杳杳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阮如安,眼中满是坚定决绝:
“娘娘,臣女愿为娘娘效命,此心此意,天地可鉴。若真有那一日,臣女亦无怨无悔。臣女只愿追随娘娘,辅佐娘娘,纵有万难,亦在所不惜。”
语罢,她又微微垂首,语气恭谨坚决,“臣女既入此局,便已决心以性命相托,为娘娘扫清障碍。”
阮如安听了这番话,心中波澜微动,面上却仍旧不显,她抬手轻轻拍去李杳杳肩上的落雪,动作温和,仿佛她们讨论的不过是寻常家常琐事。
她静静端站着,等着李杳杳说下话。
李杳杳既是个明白人,便该知道空口无凭,今日她若拿不出什么紧要的东西来作为凭证,阮如安也不会就这样轻易应下。
果然,未过几息,李杳杳心领神会,她将腰间那枚成色上佳的玉佩取下,双手递过,“娘娘,此枚玉佩乃臣女族中先祖所留。玉佩之上刻有李氏家纹,乃臣女身份的象征。”
“今将此物献予娘娘,便是将臣女的性命托付。”
江南李氏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族中天资聪颖的子女成人之后,会由族中先老亲赐一枚象征身份令牌的玉佩,持此玉佩者,便能号令李氏名下大多产业。
故而,族中有这玉佩的人并不多,也就更显得格外要紧了些。
这一条规矩,阮如安还是昨夜在谢淑妃送来的册子里读到的。
李杳杳将这物件儿送了来,可见其心意坚定。
试探也该有个底儿,若过了度,难免生出龃龉。
于此,阮如安心里也有数。
故而,她轻轻点头,抬手接过玉佩,将它收起。她柔声道:“既如此,本宫明白你了。”
霍若宁要是能找到正儿八经的解决法子,自也不必李杳杳因此耽误一生;可若是找不着、皇帝又打定了心思赐婚的话……
阮如安眸光微沉,她思忖片刻,将腰间香囊取下。
那香囊上绣着冬日寒梅,虽不说多么贵重,但也是她从前未出阁时亲自缝制的。
“今儿个初见,见了姑娘甚是欢喜,此物虽不比姑娘所赠玉佩华贵,但也是本宫的心意,还请姑娘收下罢。”
人家既给了这般要紧的玉佩,于情于理,阮如安也该回个礼才是。
话音刚落,李杳杳双手接过香囊,感激道:“臣女日后定当谨遵娘娘吩咐,全心全意为娘娘效力。”
听罢,阮如安微微颔首,“今儿个天冷,便先回了罢。”
随后,她挥了挥手,示意李杳杳退下。
李杳杳躬身行礼,低声道:“臣女告退。”
待李杳杳的身影消失在梅苑的白雪之中,阮如安才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庭中的梅花上。
梅树枝干间的雪花如飞絮般飘落,淡淡的清香伴着寒风扑鼻而来,令她神思不禁飘远。
正是十五年华,又一心顾念族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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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
夜幕降临,长安城中已是华灯初上,宫中大殿内更是灯火辉煌。麟德殿前,朱红的宫门大敞,碧瓦飞檐之下,守卫森严。
殿内,乐声悠扬。乐师们演奏着宫廷乐曲,瑶琴、古筝、笙箫相和,婉转动听。
殿中金碧辉煌,四壁悬挂着用金线绣就的帷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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