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一别后沈素再见扈玉娘如同老鼠见了猫，若他有尾巴定是紧紧夹在后腿根上顺着墙缝儿溜走。
一早，他抬着包袱要出门去扔生了虫的药草，却听扈玉娘在背后喊他：“你等我一下。”
沈素脚步稍滞，梗着身子回过头，瞧见扈玉娘撂下手里刚拧好的帕子。几步走来，她垂头翻出个绣好的经袋。这经袋多是虎头模样，里面装着雄黄，民间孩童在端午这天都要系在上衣上以驱五毒。
“忙了一早上才逮着你，怎么躲我躲那样远。”
扈玉娘走到他面前伸出胳膊把那经袋系在沈素腰带上，他不解，惑道：“这经袋不是给小孩子系的吗？你给我系上做什么？”
扈玉娘一笑，“你怎么不是小孩子，半点不如意就要耍脾气。”
他要争辩，却被扈玉娘轻言回了回去，“好了，嫂嫂给我们一人做了一个，她今日高兴你就别倔了。”说着她看了看自己腰间的虎头经袋，与沈素腰带上的一模一样，“为了面子我可没给你系在上衣上，不然可就真丢人了。”
小女娘似是抹不开面子般嘟囔着，随手拨弄了几下自己的经袋。
“好。”
他点头笑道，转身出了门，只看那虎头憨态可掬地在腰间一跳一跳。
阿澜将院内扫干净后搬了张木桌放在树下，廖晓燕站在檐下张罗着，“欸，再往外挪些，晚上用饭的时候可别被落叶糟了饭菜。”
“好嘞！”
话音刚落，柳亭南那头也将艾草放好了，他凑到廖晓燕身侧道：“我看你近日怎么像是胖了些？”
阿澜扑哧一笑，被廖晓燕飞去一个眼神连忙开口，“柳夫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老板胖了你就变心了？”
他年纪小，一张娃娃脸笑得透着揶揄，柳亭南朝他假意骂道：“去，说什么呢，一天到晚净在你老板面前挑我的错，再胡言乱语这个月我可不让老板给你发月钱。”
“廖大夫你看他！”
“好了好了。”廖晓燕扯了扯柳亭南的袖口，嗔道：“你净和孩子置什么气。”
“去看看玉娘那边还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老板这个月给你涨月钱。”她朝阿澜一眨眼，只见他忙不迭地应了直接跑去外面，生怕晚了一会儿廖晓燕就要反悔一般。
今日正值五月初六，阿澜的父母前几年身故后逢年过节都与他们一起，如今又加了个沈素，索性将医馆收拾好后支张桌子开个家宴。
忙活了一早，街上逐渐热闹起来，多半携着家眷往西湖处赶。
沈素张望着，便听廖晓燕道：“阿素想去看赛龙舟吗？”
“你之前未来过杭州，我们这儿一到端午西湖里可是格外热闹，那场面......你真该去凑个热闹。”
柳亭南接话，“正好我们也差不多了，不如一起去？”
“好啊好啊！”
阿澜连连点头，一双眼睛闪着亮。
“走！”
沈素扬了扬声音，看向几人。
临安街市游人如织，更有华盖马车行在其中，街旁叫卖吃食物件的商贩脸上满是喜色，想来今日是赚的不少。
才走了不远，阿澜手里已是塞得不见空处，他又咬了一口冰糖葫芦，那糖似乎有些化了扯出几道糖丝来，囫囵道：“玉娘你什么时候学做糖葫芦啊......这样我就不用自己掏银子买了。”
“真是越来越气派了啊小阿澜，要我做也不难，你准备花多少银子请我做啊？”
扈玉娘挑挑眉毛。
“嘁——谈银子就伤了情谊了，不跟你这掉进钱窟窿里的人说话。”
他说着一侧脑袋，不知什么吸引了目光，直向那处走去。
见他要走，廖晓燕急色喊道：“小心些，待会儿可别误了时辰，记得回医馆吃饭啊！”
“知道啦！”
阿澜是年龄最小的，性子急，头也不回地打个招呼就跑，余下几人对视而笑皆是拿他没有办法。
“玉娘。”柳亭南叫住正要往前继续赶的二人，“你带着阿素去看龙舟吧，我与你嫂嫂看了这么多年早就厌了，我陪她去临街的胭脂铺子转上几圈。”话罢，廖晓燕也是连连点头。
扈玉娘应下，见二人转身走远。
一回身便见沈素神色躲闪地要溜。
她一伸胳膊指尖勾住沈素腰上的经袋，笑道：“你跑什么呀。”
“我，我自己知道路，玉娘你看了这么多年赛龙舟想必也已经看厌了，不如去刚刚的那个衣裳铺子再转上一回，我看你很是喜欢那匹蜜合色的料子。”
沈素说着就要躲，奈何那经袋系得极牢，再用些劲儿只怕腰带都能被扯下来，只得丧着脸去瞧一脸看热闹的扈玉娘。
她借着力气往前凑了几步，道：“我才没看厌呢，赛龙舟的多是年轻力壮的年轻官人，说不定还能碰到个如意郎君呢。”话音一转，又道：“再说......兄长和嫂嫂可是把你托付给了我，我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招待好沈小官人，再将您安安全全地带回去。”
松了手，顺着人群往前走，却不见人。扈玉娘回头一勾眼睛，“跟上啊。”
沈素连连称是，忙迈了步子紧跟上去。
观景好的位置已是被来得早的占了去，再不济还有达官显贵支了地方，一眼望去湖边净是人头。扈玉娘稍稍垫脚踩着湖边的石头张望，她一手扶着树干一手遮阳，低声道：“这上哪儿看龙舟去啊。”
说着，余光撇到站在一旁抱着胳膊的沈素。
少年自来生得好面貌，今日穿了一身柳绿色宽袖襕衫，发间簪几朵时兴的花，更像是偷跑出书院的书生。
娇花映玉面，远近几处都有年轻的女娘朝他张望着，沈素见了却也不躲，似是孔雀开屏一般直直地立在原地笑着。
见扈玉娘抬眼望过来，他道：“这有何难。”
他大手一挥，拉着扈玉娘的手钻进人海里，少年迎风回首，笑得恣意。
“抓紧了！”
还不等扈玉娘细想，二人到了一处街角，只觉身子一轻，已是被沈素环在怀中。
身形稍晃，她低头一看，竟是被带到了一棵繁茂柳树上，这柳树看上去已上了年岁，树干宽厚，两人落在上面惊得柳枝荡漾。
“这……你……”
扈玉娘正惊，却被沈素拽下来一同坐着。
她小心翼翼地挪了挪屁股，却一失力气险些坠下去，手忙脚乱间牢牢缠住旁边那人的胳膊，惊魂未定，听见沈素畅快笑道。
“你怕什么，有我在，肯定能护住你。”
少年猛然施力，将扈玉娘拉回身边，“别乱跑了，安心待在这儿。”
风穿叶间，将他鬓间碎发吹起又落，人群喧嚷声又响了几分，扈玉娘不知它与心悸声孰重，只捏紧了衣裙，抿唇看着沈素的侧脸怔愣片刻。
沈素蓦地扭头，笑道：“开始了。”
刹那，夏花萎去，只见笑颜。
小女娘匆忙点着头，转眼去看树下豁然开朗的景色。
那龙舟在湖面一列排开，中间还有游船往来。正见几队划龙舟的壮实青年迈着步子往舟上去，日头正烈，却不赶少年人的心气半分。
一声令下，舟如窜出弓的箭矢。
湖边欢呼呐喊声起伏连绵，更有甚者快要掉进湖里又被旁边人一把扯了回来，几瞬过去，那差距已然拉开。
扈玉娘正看得兴起，只听沈素在耳畔悠悠道：“怎么，挑没挑中你的如意郎君啊？”
她扭头，故作高深，“你猜。”
沈素一瞪眼睛，“你不会真挑中了吧？不是，哪有出挑的啊……我看也都一般，你不会眼睛不好吧扈玉娘。”
“才不告诉你呢。”
“不是……你告诉我嘛，谁啊！”
扈玉娘朝他狡猾一笑，顺着树干慢慢往下踩，不等沈素已是下了柳树。他心里着急，匆匆一跃，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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