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秋七月,暑气才渐渐消下去,城中热闹异常,打街边一立便看乱花巷红绸飘飘,询问一圈,原是贺知州幼子与刘家二房五姑娘的喜事。
两家本就在杭州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如今更是富贵了,城中富庶官眷皆来贺喜讨个彩头。
贺府门外吹锣打鼓,只见贺世永一身圆领红袍,幞头簪花,高坐马上好不意气,他眉眼带笑自是十分满意这场婚礼。
街边人群摩肩接踵,一路簇着迎亲的车马到了贺府,有人拦门,又掷了利市钱物花红才许落轿。只见喜轿上缓缓走出个盛装的窈窕女娘,这正是刘若薇。一朝心愿得偿,她嘴角噙笑,被女使们搀扶着踏上毡席,门前克择官手拿花斗望门撒着谷、豆、铜钱、彩果等物,街边孩子们争相去拾。
人声喧闹中刘若薇被领着进了虚帐待贺世永来迎。
府中前堂热闹着,厨下里也不逞多让。
厨房里惊呼一阵,原是有个婆子被蟹钳夹了手正吃痛呢,有女使急色赶过来训斥着,吵嚷间听有人凛言。
“吵吵闹闹的算什么样子,这菜还没做完呢,要耍威风等宴席开了我请你们去大娘子面前唱去。”
说话的人正是扈玉娘。
刘若薇当初说要替她举荐自是没有忘,这回婚宴就是给扈玉娘的见礼。
她戴着襻膊露出一双胳膊叉着腰,几人听了讪讪地散了去,有人小声嘀咕着:“这扈娘子不过就是个厨娘,我们知州府的人还都要听她的不成。”另一女使听了拿手肘顶她一下,“快息了声,大娘子说了今日厨下的事都归她管,你可别跟她犟,到时候自讨苦吃。”
扈玉娘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扭身又进了屋子去看顾饭菜。
说来倒是有趣,这张大娘子缠绵病榻许久,前几日却好利索了,那模样瞧着比原先还要康健,那坊间刘若薇不讨未来阿婆欢喜的传言也就断干净了。
虽是张大娘子操办着婚宴,可她却不似以往那般上心,叫了扈玉娘来时还将她吓了一跳,这以往哪有把管事儿的活计都推到厨子身上的。可张大娘子一脸不顾的样子她也不好推却,只得揽过来。
新郎新娘已是早早拜过家庙往新房去了,只见一众人闹哄哄地拥着走来踱去。
又过几刻,有人捧着酒杯进房,那屋里满当当的人,有挤不进去的只趴在门窗边听着,仅听屋内乍地笑起来,有人喊道:“恭贺新人,此乃大吉,二位是天赐良缘呀。”
门外众人便知那喝后的酒杯被掷成了一上一下的颠倒模样。
那群人如蚊蝇般来又如蚊蝇般去,自此宴席算是真正地开了。
饶是想着失了礼数,贺千里叫了管家来寻扈玉娘。
管家笑道:“今日真是给娘子添麻烦了,主君特意来让我给娘子赔个不是。”
“无妨的,不过是顺手的事,也仰仗大娘子信任我。”扈玉娘朝着他仍是一笑。
“这处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娘子大可歇息去,小人来看顾就成,今日公子大喜,娘子也该讨杯喜酒吃。”
“那便叨扰了。”
“娘子请。”
扈玉娘向那管家一福身,几步出了月洞。
这贺府张灯结彩,眺了几下便有红绸系起,她咂舌,顺着羊肠小道一路张望着。
“扈玉娘?”
正看得尽兴时,有人喊,她回眸环顾,见刘若萱被银苔搀扶着站在对面。扈玉娘连忙提着裙摆凑过去,向她行礼道:“三姑娘。”
“你倒是巴巴地攀上知州府这条枝儿了,我今日一尝那菜就知道是出自你手。”
刘若萱今日穿了一件杏子黄褙子,衬得人活泼伶俐。
扈玉娘垂眸笑道:“姑娘这是惦念我呢。”
刘若萱闻言一瞪眼睛,脸皮却红了兴许,直嚷着:“谁惦念你个没心肝儿的,我巴不得你跟那刘若薇天天贴在一块儿呢,也算净了我的眼睛。”
银苔瞧她这模样,道:“娘子,我们家姑娘这是说气话呢,平日里她可没少嘴上念着您。”
“你这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刘若薇挂不住脸般挣了挣她。
扈玉娘弯眸,“姑娘怎么来这儿了?”
刘若萱听她这话才歇了脾气,低声道:“那席上没意思极了,我出来透透气,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来寻姑娘呀。”
她朝着刘若萱一歪头,刘若萱被弄得脸又红上几分,“你这嘴巴浸了蜜的油头东西。”
扈玉娘跟着二人在廊下走着,穿过面前一道垂花门便见湖心中静立着个凉亭,银苔指着湖心道:“姑娘不若去亭子里歇歇脚?”
“也好。”
到了亭内有风拂来,刘若萱拢了裙子坐在石墩子上朝扈玉娘一仰下巴,“喏,你坐过去吧。”
她是个快性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现下已是不再恼扈玉娘了,却仍碍着大小姐的面子柔不下脸色。
扈玉娘笑着坐到她面前,轻声问:“姑娘今日遇见了什么且与我说说,这么早就离了席,我看并非完全是无趣。”
说到此处刘若萱像是被戳到痛处般顿了顿,一张美人面露出几分悲愁来。
银苔见自家姑娘心中仍堵着气索性快语道:“娘子有所不知。今日五姑娘新婚,我们姑娘虽说被夺了夫婿又与她素来不合,可她仍是十分想让五姑娘今生寻得个好归宿的。”
“银苔……”
刘若萱出口,瞥了她一眼。
俄顷,她沉呼一口气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二叔欺人太甚。”
“二爷?二爷怎么了?”
这话谈到刘其仁,扈玉娘不免得竖起耳朵来。
“我今日说与你听,你切莫传出去。”
“姑娘放心。”
只见刘若萱道:“我刚刚在宴席上本是与母亲坐在一处,那吴氏忙活了一天是不与我们一起的,本想着吃完这顿饭就归家。怎么想到突然来了个小丫鬟找母亲说是吴氏累倒了一时身旁无人照顾,母亲记挂她,所以让我去看看。没成想才到了近旁,便见我二叔去了,我想着既然已经有人来那我回席上就好,结果却听见吴氏隐隐的哭声。”
“吴氏哭了?”
扈玉娘不禁皱起眉,“这自己女儿的婚宴上怎么还哭了呢?”
“我也纳闷,所以带着银苔在树后听了一阵。”
刘若萱抬眸看了看四周,俯到扈玉娘面侧小声道:“这门亲事……并非我们想的那样,我和母亲都以为是刘若薇气不过所以勾搭了那贺世永,没想到却是刘其仁做的局!”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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