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斜,扈玉娘搁了挡在前额的手,瞧着一旁懒懒的沈素。
“喏......你说,这白文卿叫我们来是要作甚么?”
她见沈素摇摇头,“待会儿不就晓得了。”
二人走至府前,见来迎的是萍箬,扈玉娘笑着向前,“怎么是姑娘来接?”
萍箬朝二人一福,道:“今日请来娘子和官人是大娘子的意思,索性遣婢子我来,娘子莫嫌弃才是。”
“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扈玉娘跟着她进了角门,朝身旁沈素瞥了一眼,正巧来了个小厮,见着萍箬笑了笑,又朝扈玉娘二人俯身道:“官人安好,娘子安好,主君说先请二位去望月轩坐坐,大娘子那儿有客。”
“有客?”
萍箬眉头拎起,小厮忙点头又应了一句,“是有客。”
这徐大娘子多年抱病在家,足不出户,与外人甚少来往,近些日子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相交甚好的娘子,怎么就突然有客来访。
二人听了皆是心中疑惑,扭头相望几瞬,才听萍箬朗道:“瞧我这记性,是有客要来的,娘子和官人若是不嫌,请随婢子来。”
扈玉娘稍稍颔首,顺着萍箬横出的手挪步走去,那小厮仅朝三人又一躬身笑着退走了。
几人绕过园门,粉墙上映着几簇萧疏竹影,檐下垂帘吹了又落。
看着萍箬在前袅袅而行的背影,扈玉娘轻扯两把沈素的袖口,压低声音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沈素斜眼看她,毫不在意地东拨几下花叶、西打几片垂帘。
瞧着沈素这副模样,扈玉娘刚起的几丝防备又落回心底,上前轻问:“萍箬姑娘?”
“娘子有什么吩咐。”
萍箬闻声扭头,嘴角噙笑地看着她。
扈玉娘快走几步行至她身侧,眯着眼睛笑几下,“我唐突问一句,不知大娘子来的什么客?若是金贵人,我们好撤了地方供贵人们叙旧,大娘子也不用念着我们而叫贵客冷落。”
怕萍箬起疑心,她斟酌再三,一双眼睛打量着萍箬的神色,见她似是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才暗松一口气。
萍箬慰道:“娘子不必多心,不是什么贵客,是常来府中为大娘子诊治的大夫,想来不过多久就能离开,娘子和官人用不上候太久。”说完她又眼怀歉意,“是我办事不周全,这白神医不住在徽州,因着每次来府上的日子都不一样,若是我早早问上管事一句,也省得麻烦二位等上些时辰。”
白神医三字一出,扈玉娘与沈素皆身形稍顿,沈素眼皮一掀,却仍懒散地望着扈玉娘紧贴那萍箬的背影,听她问道:“这白神医是何方神圣,怎的从未听过?”
见她不识,萍箬也没生半分厌嫌,向她解释,“别说娘子您了,我自前也从未听过这位白神医的名号呢。不过他也算有些叫神医的底气,虽说没让我们大娘子药到病除,但也照比往前好了不少,就是须得常常用药养着身子。用的是愈发勤快了,不知道......这回怎么样呢。”她水眸微眯,想想又道:“这位神医还是主君哪位好友举荐来的,好像......好像,我听着是刚从杭州来,说来真巧,娘子您与官人也是杭州来的,也算缘分。”
杭州。
扈玉娘听后心中想出个人物来,藏于袖中的掌心攥了攥,面上却朝萍箬笑道:“如此说来,真是有缘。”
......
二人在望月轩吃过几盏茶后萍箬才领人来通报,说是请扈娘子去,主君请沈官人到花厅一叙。
扈玉娘闻言看了看沈素,见他朝自己轻声嘱托一句,“万事小心。”
“你也是。”
话落,便看他跟着小厮走远了,自己则转身对萍箬道:“我们快些去吧,别叫大娘子等急了。”
再入徐大娘子屋内,仍旧是熟悉的草药清苦气味,今日她却没卧在榻上,着一身云锦宽袖衫,配青莲青百迭裙,一头墨发更是梳成朝天髻,面上血色虽仍缺几分,但精气神比上次见面已是好上许多。
见扈玉娘进来,她忙招呼女使搬了木墩子来,柔声问道:“可曾等的烦了?”
“回大娘子的话,哪儿能烦呢,望月轩景色秀丽,我只觉得瞧不够呢。”
听见这话,徐大娘子微微一笑,“望月轩的确是个秀美地方,我家麟哥儿之前在家时也喜欢到那儿去温书练字,说是周遭清丽,读书更是乐事。”
扈玉娘接过萍箬奉来的茶,“公子是个有雅致的人,只不过自来时,就从未见过。”
徐大娘子道:“你自是未见过的,我这儿子,受我做母亲的拖累,一生下来便体弱多病,这些年随他外祖在老家的道观住着,许是人杰地灵,竟也身子愈发康健了。”
“那真是极好的。”
二人寒暄一阵,扈玉娘只觉心中疑惑更甚,瞧着徐大娘子言笑晏晏的模样,不禁轻声问道:“......不知,不知大娘子今日差我来有何事?”
徐大娘子见她如此,叫萍箬屏退了一干人。
“我找娘子来,是为了问些事情。”
“不知是何事,还请大娘子告知。”
徐大娘子眼中笑意敛去几分,“敢问娘子,我这病是否是外人所致。”
此言一出,扈玉娘不由得浑身发寒,试探道:“大娘子何出此言?”
瞧出扈玉娘的警惕,徐大娘子不怒反出言抚慰道:“娘子不必担忧,我此番叫你来,不为别的,只为求个心安。”她端起茶盏微抿一口,悠悠开口,“娘子不会医术,我自是能看出来的。”
扈玉娘眼眸瞪起来,“什么?您......知道?”
“娘子若觉得能瞒过我那便太小瞧我这个病了大半辈子的病秧子了。”徐大娘子笑起来,“人都说久病成医,这么些年,不说百个大夫,数十个大夫我也见过了,那把脉的姿势动作能骗骗主君,也能骗骗萍箬,可你骗不过我。”
她眯起眼睛,“但我却不知,一个不会医术的小女娘,是怎么能看出我体内有毒的。”
扈玉娘听后,便知那日她与沈素走后白文卿是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且另寻了大夫来,她犹豫片刻,说道:“不敢欺瞒大娘子,其实,我并非是看出来您体内有毒,而是猜出来的。”
“猜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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