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珩从记事起,生活便如笼中鸟一般,四处充满着明争暗斗,叫人无处可逃。
他生在章家这样的世家望族,表面风光,但那些遮掩在华丽门楣背后的阴影,却是他少年时光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章家的规矩多得令人窒息,每日的起居、言行甚至呼吸,都仿佛被无形的线牵扯着。
他从小与嫡母同住,嫡母一向看不起他的生母,冷言冷语更是家常便饭。
幼年的章珩只能小心翼翼地低头做人,努力让自己变得透明。
生母是个软弱的女子,在章家不过是个摆设。
她不仅保护不了章珩,甚至还要靠他这小小孩童来分担压力。
有一次,她因一句无心的话触怒了嫡母,被罚跪在祠堂中整整一天一夜。
章珩想要替她求情,却被家中长辈一声呵斥赶了出去。
他站在祠堂外,听着母亲低声的啜泣,无助感像一条蛇一样攀附上他幼小的心灵。
从那时起,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人能替他撑腰,他只能靠自己。
章家对学问极为看重,家中男丁到了六岁,便要进入族学学习。
那一年,章珩刚六岁。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个初春的早晨,院中的梅花才刚刚落尽,空气中还带着些寒意。
他穿着母亲连夜为他赶制的新衣,被送入了族学。
书堂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同龄的孩子,有的在低头看书,有的在嬉戏打闹。
章珩拘谨地站在门口,不敢随意走动。
教书先生见他进来,只抬眼看了看,指了指角落的一张空桌,“你坐那里吧。”
那张桌子有些陈旧,桌面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迹和图案,显然是被其他孩子用过多年的。
章珩小心翼翼地坐下,伸手摸了摸桌面,不敢埋怨。
他知道,他在章家是庶出,没有资格奢求太多。
上午的课十分枯燥,先生讲《论语》,一字一句地读,孩子们跟着重复。
章珩并不觉得枯燥,反而觉得这些句子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专注地听着,跟着读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他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够得到先生的赞许,哪怕是一句简单的夸奖也好。
然而,下课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认真在其他孩子眼里是一种“异类”。
兄长章绍阳带着一群孩子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呦,真是用功啊,二弟,这么喜欢读书,是打算以后考状元吗?”
章珩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敢答话,只低声说了一句:“哥哥说笑了。”
章绍阳却不打算放过他,“你这张书桌是我以前用的,可惜啊,现在给了你这样的庶子,真是糟蹋了。”
其他孩子哄笑起来,章珩的脸涨得通红,却依然沉默。
章绍阳见他不回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你这么喜欢读书,要不我们考考你,看你是不是装模作样?”
说罢,他指着桌上的墨砚,“刚才先生讲的《论语》,你抄三遍,抄得整整齐齐,不许错一个字,不然别想吃午饭。”
章珩垂下眼,默默点头。
他知道反抗无用,只能咬牙应下。
其他孩子欢笑着跑开了,留下章珩独自一人坐在角落。
他握着毛笔,手指因为寒冷有些僵硬,但他没有停下。
他抄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腕酸痛、眼睛发涩。
他的字迹并不算工整,但每一个字都力求清晰端正。
等到最后一遍抄完,已经接近傍晚了。
他坐在书堂里,天光从窗外洒进来,勾勒出他瘦小的身影。
他望着桌上的《论语》,心中默默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让自己变得强大,再也不需要低声下气,再也不会任人欺辱。
*
章珩七岁那年生日,正值冬月,整个章家都笼罩在浓厚的年终氛围中,满院张灯结彩,仆人们忙碌地准备年礼。
然而,这样的喜庆与热闹与章珩无关。
作为庶子的他,自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再怎么努力,他的存在都是多余的。尤其是在这样的节庆中,他的位置更加微不足道。
年宴那天,章家正房的堂屋被布置得金碧辉煌,主人们高坐上席,谈笑风生。
章珩坐在最末席,手里捧着一盏装着清汤的碗,安静地听着其他孩子说话。
席间,嫡母郝氏对嫡子章绍阳大加赞赏,说他如何聪明伶俐,如何在学堂中受到先生的夸奖,声音高昂而炫耀。
“绍阳可真是我们章家的希望,将来一定能光耀门楣!”
郝氏看了眼坐在末席的章珩,语气一转,故意拉长了尾音,“倒是有些人,只知道窝在角落,连家训都记不住,真不知道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
众人哄笑,章珩小小的手指紧握着碗沿,脸色微微发白,却没有回嘴。
郝氏见他不答,心中越发得意,故作随意地说道:“绍阳,听说你最近学了不少书,不如就给大家背一段家训,也让其他孩子听听,看能不能学到点东西。”
章绍阳得了母亲的暗示,挑衅地看了章珩一眼,然后站起身来,摇头晃脑地背诵了一段章家家训,声情并茂,赢得满堂喝彩。
背完后,他转头看向章珩,“二弟,你要不要也试试?我记得你前些日子在学堂上可没答上来。”
话音未落,众人便将目光集中在章珩身上。
他缓缓站起,低头行礼,声音清冷,“谢哥哥提点,家训我自然记得,只是家训有言,‘不争、不妄、不欺’,今日年宴,恕我不能打扰宾客的雅兴。”
郝氏脸色微变,章绍阳张了张嘴,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
老夫人本就不满郝氏的言语中伤,见章珩如此冷静自持,反而起了几分怜惜之心,轻声说道:“罢了,宴席上哪用得着背书,这些都是平日里的功课,绍阳你也别太逼弟弟了。”
郝氏只能赔笑附和,章绍阳咬着牙坐下,双眼阴沉地盯着章珩的背影,显然对这个看似柔弱的弟弟多了几分敌意。
宴席结束后,章珩独自回到自己的小院,推开门,屋子里冷冷清清。
他坐在桌前,将双手捂在嘴边,吐了口白气,似乎想驱散满身的寒意。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浮萍,被随意拨弄,却无法根植于任何地方。
他抬头望向窗外,冬月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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