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山林,草木萧条,仿佛飞鸟尽,走兽绝,连聒噪虫鸣也不曾听见。
宁谧无风的山道,荒凉极了。
由梁怀恩带路,池微只顾埋头跟着走,一路上还默默温习驱鬼收妖的咒。昨夜当真已吓了个半死,今日务必不要再搞混了。
最好,也不要遇上什么脏东西。
梁怀恩突然说道:“有人来过的。”
脚下是枯死的野草,抬头是遮蔽天日的古木。池微也才发觉,这一狭长的山道不曾被野草覆盖,无需持镰刀伐草开路。
她此刻的心情啊,也如落叶似的漂浮不定。
行至一片天然的草木屏障之前,驴子突然停住了。
池微问:“确定是这里?”
“是。”梁怀恩道,“快到了。”
说罢,他便伸手拨开芒草,在草丛中踏出一条道来。
池微死命拽着驴子,而后者也死命往后瑟缩,蹄子在泥地上拖出一道深痕。她软硬兼施,又松了缰绳,抚着驴背给它顺毛:“驴大哥,别犟了。”
梁怀恩道:“其实也不远了,不若将你驴兄拴在此处,届时沿原路返回,再来寻它。”
池微点了点头,以为可取,便寻了根粗壮树干,拴好了驴绳,才又沿着书生开辟好的路继续行进。
芒草边缘锋利,她不慎被割下道血痕,忙含住手背上的伤口,不让血腥之气发散出去。
最后拐入一条荒草丛生的小径,来到一片开阔的坟地面前。
坟前干干净净,没有杂草掩映,周遭还落着不曾被雨露腐朽的冥钱,貌似……已经有人祭拜过了?
那人却不觉反常,反而放下书箱,跪在坟前摩挲着风化的石碑。
他垂眉,低声呢喃:“昨日怀恩愆期,不曾来见你,娘子可有怨我?”
池微自觉退开,不去打搅他。
然而定睛一看,那墓碑上写的啥?
读了三年书,她自认不算睁眼的瞎子,那墓碑上刻着的,分明是“故李氏妻邹夫人之墓”,卒于元符三年。
而今已是建炎三年,过去整整二十九年了……
池微看着那跪在坟前无语凝噎的男子,嘴角抽了抽,道:“你……哭错坟了。”
他低着头,不为所动,依旧点了香烛。
池微上前去,一口气吹灭了香烛,痛骂道:“是你娘子的坟吗你就拜?”
梁怀恩回头看她,眉心紧锁,一语不发,眼神却在质问她为何如此。池微指了指墓碑,却又大惊失色,碑上字迹不知何时变成了“故妻钟夫人之墓。”
“抱、抱歉。是我自己看错了。”她默默退远,声音撒抖抖地颤。
后来再又火折子引火时,便怎么点也点不着了。
那跪坐在地上的人叹了口气,平静道:“你惹她生气了。”
因着你拦我给她供奉香烛,她生气了。
这轻飘飘的声音落在无声的寂景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池微无言,死人怎么生气嘛?除非是鬼。她只闭目朝坟前拜了又拜,道一声“无意冒犯”。
于是乎,那香烛又能点燃了。
邪门得很。
可他为什么不怕?
池微定定看着他的背影,见香上的细烟绕过他的头,轻轻袅袅地升腾,最终凌驾于他整个人身上。分不清这烟气来自香烛,还是来自他己身。
香上积了很长一截灰,又在他抬手烧纸钱招过的袖风中坍倒、落地。
凝滞的空气中,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像是酒饱饭足后的餍足。而他头上的轻烟也勾勒出一张轮廓不清的人面,垂眸淡笑,俯视着虔诚烧着纸钱的有情人。
池微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一拂袖,那人形便轻易散了。
可是下一刻,随着香烛渐渐燃尽,坟地之上,渐渐凝聚成一个缥缈的人形。青丝白衣,浑身数十处刀伤,七窍流血。
“夫君啊——”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柔的絮语,梁怀恩痴痴站起身,甚至来不及拂去膝上的泥,便四处张望着搜寻。目光发散,六神无主。
“娘子?”
“她是墓主人,不是你的娘子。”
池微举起玉盘又朝他脑袋上招呼,砸得他头上的方巾歪歪斜斜。
梁怀恩方才醒悟过来,问道:“为何?这不是我娘子的坟冢?”
方才还停留在墓碑后的鬼魂,此刻惊现在她的眼前,散落的发丝张牙舞爪,吓得池微忙将梁怀恩推了出去,道:“你夫君,是你夫君,别来找我。”
鬼魂却穿过了书生的身躯,径直奔向她来。
池微抬手欲挡,护身符散着淡淡的弧光,将鬼魂隔绝在外。是一只虚弱至极的鬼,都不成人形了。她当即设阵拘住这虚无缥缈的残魂,壮着胆子质问道:“为何在此作恶!”
“仙人饶命啊……”鬼魂的声音如她的身形一般飘忽不定,幽幽空灵。
她拜伏于地,又道:“小女子无意害人,我只是想要一点香火……很少有人会到这山里来了,才诱着您二位到此处来。”
池微问:“你既无恶念,何故流连,不肯超生去?”
这白衣鬼答:“小女子人世三十载,尽数凄凉,已不愿再为人矣。”
池微道:“你不去为人,在此山林间,恐怕去日无多。何况窃取他人香火,有损阴德!”
梁怀恩于心不忍,道:“小娘子,是我自愿烧的香烛,你——放过她吧。”
“为何见到面目可怖的鬼怪,你反而不怕了?”
“我娘子殒命的时候,也是这般,满身满脸的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他说着,不觉红了眼,背过脸去,扯过袖角作帕巾抹了把泪。
池微问他:“那你娘子怎么办?”
他翻看着见了底的书箱,道:“还剩几柱香,些许纸钱,今日不足,来日补上。”
池微告诫那阵中白衣鬼,“不许再使幻术,扰我前路。”
“仙人错认了,小女子哪有这般神通?”白衣鬼施施然直起腰,目光越过池微,看向她的身后,本就狰狞可怖的苍白面上浮现仓惶之色。
池微也回头瞟了一眼,只见那高高的树杈上悬着一只的红衣女鬼,衣角残破,白骨裸露。
眼下还是白天,饶是隔了这么远,池微依旧察觉到了她的怨气。
“啊啊啊啊——”惊叫的声音响彻山林,撇下书生扬长而去。
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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