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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请神容易

乌云遮蔽了月光,榕树桥头只余隐隐绰绰的树影。

忽有个泥偶绊了一下,为首的牛头从木案上滚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而后,抬着牺牲的队伍滞住不前,泥塑人偶四肢僵直不可动,身躯开始出现道道裂痕,如摔碎的瓦片裂开。

半个村子的人都听见了,却无人敢轻举妄动。

狭窄的茅草屋内,两只鸡,一条狗,以及驴兄都开始躁动不安。

黑暗之中,池微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连带着整座村庄来年的希冀一并落下。

捱到天明时,笼罩在惶恐之中的村庄响起第一声鸡鸣,惊破沉寂与肃穆。

陆陆续续有人围聚在村口的榕树桥头,只看到滚落的牛头,空洞的眼眶中爬满了虫蚁,猪羊肉旁苍蝇环绕,泥偶碎裂成陶片,散落满地。

池微跟在目盲老妪身后,前方是攒动的人头,挤挤攘攘的,什么都瞧不真切。

他们有的懊恼,有的惋惜,分明都已走到了村头,只需过了桥,便可将神送出村去。

老妪手中提着个老竹铃铛,一边敲打,一边吟唱,旁人自觉给她让出道来。

她双目浑浊,不能视物,却如开了天眼,绕开了满地狼藉。佝偻的身影环绕着瓷片散落的地盘走,竹铃铛叮叮当当响,山坳村头回荡着不知名的山腔野调。

待作法结束,敬告了村社的守护神,才有几个青壮年上前,抬了猪牛羊回村子里去,分食胙肉。村民都分得了牛舌、羊肉、猪肉各一块,拿碗盛了各自回家去。

池微在老妪的茅屋外给驴子梳毛,昨夜在低矮的屋内屈尊了一夜,今日一早才能站直起身。

那老妪一手拄着杖,拐杖上挂着竹铃铛,一手端着碗胙肉,慢悠悠推了蓬门进来。

池微束手束脚站在一旁,问道:“是不是我昨夜误入村中,冲撞了祭礼,才使得祭典没办成?”

老妪道:“倒是不怪你,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往年也有过送不成神仙的事,也不是头一遭了。只是你昨夜在村里游荡,是要触霉头的。”

池微又问:“昨天夜里送的什么神?”

老妪答:“瘟神。”

“……”

池微一时无言,好好的谁家会祭祀瘟神啊?那她岂不是要遭了瘟了?

老妪在屋前地坪上支了张小桌来,摆上分得的胙肉,又冷又硬,猪腥与羊膻味挥之不去,在外头放了一宿,隐隐有些发臭了。

池微掩着口鼻,默默退至一旁。

老妪又转身回了屋,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两副碗筷,招呼着她过来坐下。

池微忙摆手推辞道:“多谢婆婆多谢老婆婆昨日收留,我今日还要忙着赶路,不多叨扰。”

老人道:“吃完了再上路吧。”

“我就不吃了……呕……”

老妪不管三七二十一,只往另一个空碗里拨了一半的胙肉,又说:“秋祭胙肉若是不吃,神仙以为你不敬,是要怪罪的。大则降灾,小则害病。”

哪家神仙这般小气,连这等小事也要计较?池微暗自嘀咕着,不情不愿地提起筷子,对着碗里红一块白一块的胙肉,迟迟下不了口。

又有两只苍蝇停在泛着油光的肥肉上,被她一筷子拍飞。

不知怎的,又联想到鬼村中那老媪手捧着的冷猪肉,这等福分,她委实消受不了。

反观一旁老妪,早已面不改色地吃完了。趁着她收碗回屋的间隙,池微迅速将那发了臭的胙肉分给了垂涎的大黄狗,同它道:“这等好福气,还是留给你吧。”

谁成想这大黄吃了她分的肉,却还朝她狂吠。

老妪呵它一声:“老狗,青天白日的叫甚!”

池微将空碗递回给老妪,说道:“谢谢婆婆,我吃完了”

老妪怪异打量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收了碗便回了屋。

池微扯过那只倔驴,逃也似的跑出了村子。

再度走过溪上榕树桥时,才发现树上挂着许多白骨,如风铃般,迎风发出清脆的敲击声,竟有一段诡异的节律。

其间诸多禁忌闻所未闻,实在不宜久留。

荒山野岭不敢去,村庄破庙住不得,池微又拿出师父给的勘舆图,往北,到底还是江宁府最近,而师兄此刻也在江宁府,能不能先找他借个九十四两?

于是当即愉快地下定决心,直奔江宁府去。

收起舆图,揣进包裹,却触到了个坚硬的物件。她的包裹中多出个巴掌大的泥塑人像……

与昨夜祭坛下那些人偶不大一样,小生模样,拢袖而立,似乎更精致些。

莫不是从村里带出来的?已然出了六榕村,断然不可能再送回去。

池微张望着四下无人,随手就将那泥塑往杂草从中一扔,又驱着毛驴,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就这样狂奔出十里开外,连座下的驴兄都叫苦不迭,她才寻了处水草丰茂的地,稍作歇息。

毛驴一路上饥渴难耐,歇息时在河边喝了足足一刻钟的水。

池微坐在阴凉的树荫下,吃了些又干又碎的糕饼,将就着对付了午饭。

从临安城带来的糕点,原本都该吃得差不多了,包裹依旧是鼓鼓囊囊。池微翻开最后一个油纸包裹,脸色骤地一变,那个被丢掉的泥塑,此刻明晃晃地躺在油纸正中,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沾惹上脏东西了。

仿佛恶向胆边生,气得她咬牙切齿道:“都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倒要瞧瞧,你能怎么蹚过这条河。”

泥塑人偶在空中打了个转,“扑通”一声落入湍急水流。

池微拍了拍手,又气定神闲地坐回树下,看着那泥塑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缠上她的。

过了许久,都不见动静。

她刚要起身,却发现腰间包裹陡然变沉。

刚拉开包裹的抽绳,那人偶的脑袋蓦然映入眼帘,嘴角还多了一抹得意的笑。

这下好了,泥塑变成了沉甸甸的石像。

池微此刻神情比哭还难看。

这脏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又联想到那古怪的老婆婆说的那一番神神叨叨的话,什么请神容易送神难,莫不是他们的祭礼不曾把瘟神送走,就借着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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