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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六榕村社

池微扒着树干,使劲踹落那些登先的骷髅,只是鬼魅不知疲倦,她却已近乎力竭。

颈上一道厉鬼的牙印,止不住地渗血。鲜红血痕的映衬下,更显面色苍白。

身下的骷髅鬼一者拽落绣鞋,一者扯裂裙边,更是连拖带拽着将她扯下树去,落到群鬼之中。

万千枯骨咯吱咯吱地敲打碰撞,一拥而上,遮天蔽日,吞没了少女瘦弱的身躯。她往上攀爬,又被枯骨淹没,如此反复。

不知挣扎了多久,身上的骷髅鬼突然都不再动了,化作零散的骨节落下。她听到一个苍老而干涩的声音,就像喉咙里塞满了刨花。

“小娃儿,不怕了。”

池微从枯骨堆里爬出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下再看那拄着拐杖,瘦得跟个枯木似的老头,似乎身形比之前佝偻,衣衫更加破旧,脸上的沟壑愈加深刻,却比之初见更为慈眉善目了。

可他却像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须眉间与衣摆上都落满了尘埃啊。

“土地爷爷!”池微觉得鼻子酸涩,抱着老叟的拐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我再也不会不听老人家的话了。”

老叟注意到池微手上的簪子,只问她:“好娃儿,你可是相里仙人的弟子?”

相里仙人?没听说过。

池微摇摇头,道:“我师父姓张,名朴,字守拙。”

老叟垂下眉目来,缓缓叹道:“不觉已过八百载春秋,物非人也非了。”

池微道:“您真是这山的土地公公?”

“非也非也,老朽只是山门的守路人罢了。”他一夺拐杖,非但没将其从池微手中抽出,枯木反倒断成了两截。

“抱歉,我并非有意。”池微抱着另外半截拐杖不知所措,又想寻那柄错金书刀来,“我再替您削一根。”

老朽摆摆手道:“不必不必。此山木各有主,非老朽囊中之物。”

池微一时茫然,砍根木头还需计较这么多吗?

他持着半截拐杖,在土地上不知圈圈画画写什么,口中念念有词,又拈起一挫尘土,撒在池微的伤口上,她顿时不觉痛了。

老叟双手负后,背过身去,“早些下山去吧,从今往后,别再上山来了。”

“多谢土地爷爷搭救。”池微恭恭敬敬朝老者行了一礼,“来日我再到迟衡山上,一定摆上各式糕点供奉您。”

老叟一捋胡须,呵呵笑道:“糕点不必,老朽啊,许久不曾吃过猪头肉了。”

“好。”池微拍拍胸脯道,“明年的春社,我一定给您带来。只是眼下……囊中羞涩。”

明年。老叟只掐算着,山中日久,岁月蹉跎,也不知还有没有一个明年咯。

池微只看着老人家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他的身形一步比一步佝偻,愈发地贴近尘土,最终,归于尘土。

颈上的咬痕愈合了,手臂上红一片紫一片的手印还在,池微去唤醒那书生时,这狼狈的模样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他连连拱手道:“小生钦佩小娘子高义,竟孤身一人引鬼而去。”

池微顿时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其实她当时真的很害怕,只想逃命而已。奈何鬼怪总是更青睐于她。

就在池微问他还要不要再去祭拜亡妻的时候,梁怀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布满坟场的骷髅头,迟疑之下,还是点了点头。

山间再也没有鬼怪作祟,也无一缕幽魂出没,池微随他穿过丛生的秋草,寻到一处淹没于杂草的坟茔。

书生上前拨开野草,露出蚀迹斑斑的石碑,故妻钟夫人之墓。

此行扫墓波折,二人皆已心力交瘁,他却依旧耐着劳苦,拔去坟茔周遭的杂草,烧了最后一沓纸钱,又往坟头添了一抔土。

最后沿原路返回,去牵回了拴在树干上的倔驴。

再下山时,夕阳已然背过山头。

池微再次路过那座低矮的神龛,早上供奉在此的糕点失了香味与色泽。临走前,她又奉上三摞桃香酥。只是这一次,没有再见到那个拄着拐杖的老叟。

她不知道这是立秋之后的第五个戊日,亦不知许多年不曾有人给这一山泽的土地之神奉上牺牲。

时过境迁,人亦流散,土地神祇却如扎根的树木,留守于故土。

渐渐被遗忘、消弭。

“您后来是如何收服了那鬼魅?”

那木讷的书生突然出声。

池微脚步顿了顿,道:“自然是靠着山野神仙保佑。日后你还会再到这山里来吗?”

他道:“一个人是不敢的。”

池微说:“先夫人走的时候,没留有执念,应是了无牵挂往生去了。其实祭拜与否,不甚要紧。”

梁怀恩淡笑,不置可否,只道:“不过留给生人一个念想罢了。她不曾怨责我就好,她不记得,可是活着的人会记得。”

池微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也曾经历过生离死别,却什么也不记得。

又回到来时的岔路口,即将分道扬镳之时,梁怀恩朝她郑重一拜,道:“这一路,多谢小娘子护送了。”

她道:“收钱办事罢了,不必言谢。”

他又道:“来日小生当携薄礼道谢才是。”

池微神情淡定,只说:“道谢可以,薄礼不必。”

辞别了书生,她骑上毛驴,又继续南下游历去了。

迎着漫天繁星,朗月清风,毛驴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

她掂了掂书生给的钱袋,约莫四两。与九十八两的巨资相比,依旧遥遥无期。

只是经此一遭,她好像没有那么怕鬼了。

嗯……也许吧。

一路跋山涉水,途径一片刚收割完的稻田。入了夜,远处的村庄依稀有了人烟。

池微停在村口,见溪边一棵倾倒的榕树,盘虬蜿蜒的树干,宛若一条横亘在溪上的巨蛇。气根垂下,浸在潺潺溪水中。树干上架几片横木,便成了一道天然的桥。桥头立着一块巨石,石上刻着“六榕村”三个大字,因着风霜雨雪的腐蚀,变得浅显而模糊。

溪边鹅卵石上残存着些许刮下的猪毛,一股子猪膻味。

值得烹羊宰猪,最近的节日,也只有秋社了。

须臾东方月上,野外亮如白昼。池微骑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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