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从里到外黑了个透彻,孟家虽然经过了之前那一出堪称离奇的闹剧,但今晚的宴会仍然若无其事地开席了,而且从上到下都面不改色神情自若——用李延竹的话来说,这就是大户人家不可或缺的自我修养。
李延竹认真点评:“大户人家果然不一样,这井井有条的,好像他家母老虎发疯夫妻对骂没被人围观一样,真是藏……藏垢……”
戚明雪瞅他一眼,心中偷笑不止脸上波澜不惊,“藏污纳垢。”
李延竹想显摆点文化没显摆成,一听赶紧附和:“哦对对对,藏污纳垢,我就是说这个词来着。”
不过应邀前来的宾客们可就没有负担了,看热闹嫌事小:
“唉你听说没有,今天下午孟家后花园演了出好戏,孟夫人差点把老孟头吃了!”
“怎么没听说,我当时就在那!哎呦那小媳妇可真是俊,怪不得老孟拼着被母老虎发现也得贪这一口鲜……啧啧啧。”
“还有我,我也看见了,你们是不知道孟老太婆平时一副端庄贤淑样,吼起来有多吓人,老孟头差点让她吃了……”
“呦,诸位说什么呢!背后编排主人家可不好。话说那小媳妇最后是不是被一个神秘人救走了啊?”
……
待宾客们一一落座,晚宴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开始了。
刚开始是戏班子唱戏,几出新排的曲目引得众人纷纷喝彩,不过大家在喝彩的同时也暗中不忘观察孟家夫妇的神情,眼见老夫妻俩并肩坐着姿态优雅,就更觉得好笑,眼睛都快瞥成斜眼了。
后面又有几出节目,也都精彩纷呈,众人正在喝彩,头顶却突然传来一声琵琶的争鸣,昙花一现的弦音在夜风中泠泠动听,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接着窃窃私语的声音便更响了。
“这就是今晚压轴的节目吧?听说是乐师在屋顶上弹琵琶,新奇得很呢!”
正议论得热火朝天,屋顶上的琵琶声再次伴着夜风响了起来,众人抬头看去,隐隐能在一片黑暗中看见一个手抱琵琶的身影,虽然看不清脸,可这女乐师身姿婀娜、衣袂飞扬,颇有些英姿飒爽之意,站在清凉的夜风中,引得了席间的一片惊叹。
“这女侠身材是不错,可也得让我们看看脸啊!”有人如是感慨,引得周围一片哄笑,已经有人开始起哄了。
吴妈妈站在小楼的平台上指挥大局,对节目营造的效果十分满意,向着蹲在屋顶左右两侧的小厮比出手势,示意他们将火准备好。
待会流光溢彩的灯光一亮,那必定是满堂彩,我堂堂芙蓉城第一青楼,也早该到别的地方露露脸,这次节目就是这盘古开天地的第一炮!
吴妈妈壮志满怀地举起手,仿佛回到了自己青春年少脸上没褶的年华,继而猛然一挥手——
屋顶的小厮早已点好了火,只等吴妈妈一声令下,见她挥手示意,立即动作整齐地将蜡烛点燃,事先的排练在这时显现出了极好的效果。
“哗”的一声,烛火燃起,两道绚烂的彩光照破夜色,齐齐打在台下的孟家夫妇身上。
本来为了节目的效果,台下宴席间的灯烛都被提前撤下了,四下都是黑漆漆的一团。
而此时孟家夫妇身上猝不及防落上了明亮耀眼的灯光,顿时成了偌大庭院、满座宾朋中的焦点。
台下的观众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继而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很快便有人交头接耳起来——节目再精彩,孟家夫妻俩才是今天最引人注目的人物,至于引人注目的原因……大家拼命压低声音热烈讨论的是什么,什么就是最大的原因了。
虽然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低得近乎于无,所有宾客都极力保持着端庄的仪态,即便嘴角有笑也迅速压下去,可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孟夫人仍然听到了“小妾”“母老虎”“后花园”之类的词。
她的脸色几乎在一瞬间涨得通红,叠加了色彩变幻的灯光,显得更加五彩缤纷,像朵开过了头的彩色龙爪菊。
好在这些人虽然都在嘲笑她,可终究没有敢太明目张胆表露出来的,表面上的工夫还能过得去——孟夫人的头脑虽然已经被羞愧和气愤填满,可心中还是竭力安慰自己。
她深深吸了口气,堪堪将自己的心火压住,目光兴师问罪地转向二楼平台上的吴妈妈,隐晦地质问她。
吴妈妈一从灯光没落对地方,就开始慌了神,本来粉底就厚,现在更加面无人色了。
但到底是主持了江流阁几十年的人,大事当前也不至于找不着北,孟夫人的目光一投过来,她立马回过神来,发疯一样朝屋顶举灯的小厮挥手,想让他们灭了蜡烛。
可正当两个小厮手忙脚乱吹蜡烛的时候,一阵狂笑却突然从吴妈妈嘴里爆发出来,笑声瞬间在宽阔的庭院中回荡了三圈。
这声音好像发笑的人看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笑话,又好像是被人在痒痒肉上放了一百只蜈蚣,穿透力极其强悍,振聋发聩。
原本极力保持安静和风度、强忍着不笑的宴席,这下彻底沉不住气了,交谈声顿时大了十倍,近百人不约而同的叽叽喳喳差点掀飞屋顶喜庆的大红灯笼——也差点掀翻孟夫人的天灵盖。
尽管屋顶上的吴妈妈死命捂住自己的嘴,可要人命的笑声还是不争气地从手指缝里喷薄而出,只是不像原来那么直白,反而更有感染力了。
最辛苦的其实是席上的宾客们,本来灯光聚焦在孟家老头老太太身上,他们好不容易忍住笑,这下有不要命的人开了先例,就忍笑忍得更辛苦了,腮帮子都隐隐作痛,只盼着早早散宴,回家先笑他二两银子的。
“怎么样,好不好玩大师伯……我说那老太婆怎么吃了药还没事,原来这药发作的这么慢啊,居然是‘哈哈丸’,哈哈哈真是名副其实,简直是画龙点眼……呃,好像是这么说的?”
戚明雪和事端的始作俑者蹲在小楼的一个黑暗角落,这出“好戏”她从头看到尾,现在终于忍无可忍,恨不得一把掐死旁边这流氓。
她,柔云派大师伯,二十余年清清白白,一生到头老实巴交,生下来没用恶作剧捉弄过人,直到刚才——
这辈子的名节都让这个二流子毁了!
但要说看到孟家夫妇吃瘪有什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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