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季格外闷热呢。”
蝉鸣之下是碎玉般清脆的声音,金发男子瘫在院中的摇椅上,懒洋洋地晃着扇子。
“过几日去道成林避暑吗?你前日不是还说许久未见提纳里了吗?”
银发男子端着碗剥好的冰葡萄走过来,将碗放在对方怀中,接过纸扇向那人的方向继续扇风。
“我问问嘉斯利,如果那座别院最近要动工的话,怕是要推迟几周了。”
金发男子被冰过的葡萄激得皱起眉头,啧了一声,塞了几颗后,大约还是觉得燥热,又伸手去搂拂在肩上的发丝。
身旁坐着的男子把扇子放在腿上,将对方的头发拢起用手腕上戴着的发圈挽好,轻轻一拍后脑勺:“继续吃。”
“天气炎热,最近几月就别再接项目了。”银发男子扇着风,漫不经心的说道。
金发男子蓦地坐起身来,盯着他看:“艾尔海森,你不能总是这样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这种天气,你还要外出去工地监管?”银发男子反问。
“我一说要外出,你就总有说不尽的理由把我困在家里,哪里也不让我去!”金发男子气极了,将碗塞在对方手里,起身向屋里走去。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去受这些苦,你很缺钱花吗?如果你这么缺钱,为什么不花我的?”艾尔海森跟着站起身,看着对方的背影问道。
那人没回话,自顾自地掀帘而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们同床共枕,相拥而眠,你却要在钱这种事上跟我拎得清?”
“我讨厌你这种语气,别搞得像是在包养我一样!”
“你就是这样想的我?你没有去处,在酒馆给我发讯息,凌晨3点21分!你想过我为什么能一瞬就回复你的消息吗?你替别人做担保,最后落得个自己偿还的结果,你想过为什么后面这些人再也没找过你吗?!你去外地受伤了,你想过我又是怎样能够在当夜11点37分赶到你那又偏又破的村落里吗?到头来,你只是觉得我在包养你?!!”
“是!全世界就你最清醒最聪明!你从不犯错!是我阴暗自私又狭隘,是我恶意揣测你!就像他们所说,我还能有什么不满足呢?我男朋友可是高高在上的书记官大人!我想要什么,你不能给我呢?!”
“......卡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过得这么累。”
蝉鸣声渐大,隐去了对方最后的回应,太阳的碎片从层层树影坠下,摔落在地上是一片又一片的光斑。
语言,成为爱人间刺伤的利器,世界之外的声音如此哗然,可内心之中却静默无声。
卡维,卡维......我的卡维,你在哪?
记忆从残败枯萎的玫瑰葬礼里浮现,艾尔海森赤脚在记忆宫殿里行走,每捡起一块碎片,就会被割伤一次,蜿蜒曲折的小径,只留下他满是血痕的脚印。
“你跟着我干嘛?”
“我是你男朋友,我不能跟你同行?”
“艾尔海森,我说了他是我的学弟,他只是跟我探讨一下论文内容而已。”
“我不会对你们的学术研究发表任何意见,我只是......”
“你只是非要盯着我是吗?你只是非要......你让我感到窒息。”
“你喜欢他是吗?”
“什么?”
“你喜欢那个蠢货?他愚笨、肤浅、贪心,你为什么要去帮这种人?你为什么帮他说话?”
“你跟他交谈过吗?你知道他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吗?你仔细研究过他的文章吗?你凭什么断章取义的曲解他!”
“那个人要你借给他这么大一笔摩拉,你还能说他对你毫无目的?”
“这是我的事情。”
“你的?是,你总是在忙,忙着处理那些与你无关的破事。而我,永远都在等你处理完。”
沉默,无尽的沉默,他们之间又只剩下沉默了。
艾尔海森想说的不是这些,他想说他爱他,他心疼他,他见不得他受委屈,他舍不得他掉一滴泪,可他没说出口。
道路的尽头是一束玫瑰放在地上,艾尔海森止住了脚步,皱起眉头,安静的看着那束花,像是在看某位故人。
就这样静静的看了许久,久到宫殿坍塌、道路崩陷,回忆的颜色也随之褪去,他才俯身向下拾起那束花。
啪嗒啪嗒,有血滴落在花瓣上,艾尔海森伸手去碰自己的脸,天旋地转,阴暗的雾被刺眼的光驱散,他还是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他住进过去的自己眼里,看见了熟悉的爱人,那副漂亮精致,永远都看不腻的面容。
他们又在吵架了,争吵、质疑、冷战,他们之间的交流貌似总围绕着这些冰冷生硬的话题,须弥的夏季没能给予他们的生活半分温暖。
“你走吧,我不会来找你的。”
别说这种蠢话,艾尔海森你这个自负傲慢的人,你会为此付出不可承受的代价。
“.......”
原谅我,亲爱的。原谅我的言不由衷、口是心非,原谅我对你过分的举动,冰冷的话语。
“我今晚不会打开通讯器。”
别说了,我劝你就此住口,艾尔海森,你这一生过得太过幸福,你从未有过失去,你那玻璃般的心未曾遭受任何伤害.......以至于你,犯下无法弥补的错。
“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亲爱的,我亲爱的恋人,我该如何挽留你,我该如何告知你?我爱你,自我那灵魂深深处。越是爱你,我越是无法与你平静相处;越是爱你,我越是想占据你所有的视线,你会宽恕我的恶行吗?
艾尔海森看着卡维被门隔绝的最后一瞬背影,掉下一滴泪来,过去的自己有些震惊与疑惑,艾尔海森看见自己抹去眼泪,喃喃道:“真是奇怪。”
他忽然从那具躯壳里抽离,飘荡在卡维身旁,但艾尔海森却生出逃避的想法,他想逃离这里,这里使他无法呼吸,整个世界都是囚禁他的牢笼。
他漂浮在上方,又或是说无处不在,须弥各处都散落他无处安放的迟来告白,可他无能为力为这一结局写下美好祝愿。
他只能静静的看着卡维,看着他那爱笑爱哭,漂亮又活泼的爱人是如何被失控的车辆撞倒又碾过。
一个人居然能流这么多的血,这是艾尔海森当时唯一说出口的话。
喇叭声、尖叫声、巡卫队的呵斥声、路人认出死者是卡维的悲鸣声、在那喧闹的杂音中,他看见自己走到了现场。
“书记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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