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他们初见。

唯独不同的，那个夏末偶然相视的过往，汽车擦身而过的后怕，都不属于此刻不同寻常的氛围。

雀跃的心跳，是少年别具一格、掩饰又遮掩不住的欢喜。

段方景轻轻环抱，下巴轻轻抵在蒋楠笙的左肩，每个动作极致轻柔。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生，给人呈现出种对待万事万物都无关紧要的漠然，这一秒却仿佛倾尽温柔。

明明不是第一次靠近了，可此刻蒋楠笙才察觉，他们并不美满的童年过去带来的，不只是她的患得患失。

其实他也不安。

只是担心她担心他担心的，从而乱了自己的频率，所以才会撑起，想要成为她足够坚强的后盾。

男生温和的呼吸平稳落在她肩头，内心却早已汹涌不停。

蒋楠笙忘了抬手，只任他轻轻环抱、但也仅仅维持在绅士距离。

怕失去她，又担心会冒犯到她。

因此，很快。

理智带起酝酿好的情绪，蒋楠笙耳畔发痒，听到他细声说明：

“我们江原见。”

-

不确定的未来，都似乎有了方向。

隔天，日子继续过。

宛若一切都没发生，随后6月7日，高考准时进行，分科后为期四天的高考拉长繁长的考试战线，但总会有过去的时刻。

蒋楠笙认真的，带着段方景那一份，填满了整张卷面，不遗余力地，交出一份自己最满意的答卷。

仲夏的一缕阳光撞破乌云之时，高考也随之结束了。

出了考场的欢声笑语，各形各色的考生涌在门口出现瞳孔，蒋楠笙一阵发散眩晕，但脸盲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

只是人群当中，她再看不见那个能让她看清的少年。

当天晚上，班上同学就组织了聚会。过几天之后，蒋楠笙也要归队报到，去到江原为亚锦赛做封闭训练。

只是在江原究竟是暂驻还是长期，她实在做不到完全把握。

聚会餐馆，蒋楠笙看着满桌大部分不敢动筷的东西，但来也不是为了吃，笑着和大家一起说话。

毕业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脱下高中校服的那刻，明明只过一天，却已经好像完成了从少年到青年的转变。

桌上碰杯的声音连绵不断，此起彼伏的啤酒翻涌声“咕嘟咕嘟”直响，茶余饭后间，同学们聊起这三年，聊每一件独一无二的事，聊偷偷暗恋过的对象，闹出过的笑话，隔壁班又意想不到成了一对，哪两位也没能逃过毕业即分手的魔咒，又聊到正经话题，考试的分数，想要学习的专业，心仪的报考志愿。

期间，苏文新难得一次喝了半醉，上头的酒劲驱使，他没话找话，找不到平素想要唠叨的段方景，便转头找了跟他关系最密切的那一位：“烦啊，都毕业了，你跟老段——”

然而没说完被哄闹的班上男生当作逃酒，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拽了回去。

……

又是一阵热闹。

“礼礼，感觉考的怎么样？”唐雨端着饮料碰她的杯，没提大概会触景伤情的话，“祝你到江原训练，一切顺利。”

“谢谢，”蒋楠笙听着旁边，端起茶水杯和好友碰杯，很快变回寻常表情，“还不知道呢，看结果吧。”

毕业即分手？

蒋楠笙笑，把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们还没有在一起过。

-

后来的日子，虽然没有明确分别，可大家都彼此忙起了自己的事。

高考后不久，高考成绩有了结果，招生网站报名截止，这之后，陆陆续续传出各高校录取的通知。

封闭训练期间，蒋楠笙获批用队内的电脑查到了自己的高考分数，如期而至的好消息醒来，她的分数超出了预计的将近40分，只需要静静等待录取通知书的到来。

凑巧的是，成绩下发的当天，是她的18岁生日。

在成年的第一天，收到关于未来的第一份好消息。

队内食堂特别做了生日蛋糕庆贺，围绕的烛光与视线中，是她圆满且充实的18岁青春。

虽然其中，存在着短暂不为人知的遗憾。

但未来嘛，谁都说不准，一步一个脚印落下的，才是回头望去的感慨。

暂时关闭的场馆白炽灯光，一片漆黑，又由烛光洒满了整个场地。

蒋楠笙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许下独一无二的心愿。

再然后。

鲜艳的录取通知书发于手上，发于千家万户的学子，带领他们进入下一征程。

曾经热闹班群发送的消息数量减少，变化的悄无声息，曾经“99+”活跃冒泡的群聊被新事物代替，大学群加了大半。

封闭的训练，保密的实验，毕业季仅此一次的旅行，暑期的打工，仅有一次没有作业的长假，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好好享受着，仅此一次的青春。

后来的彼此变成了大家口中听说的话题，可没再人知道，具体相关的一切。

好像谁也没有再提及，曾经围绕在身侧的某人，究竟去往什么地方。

过去喧闹杂乱的教室，之后会迎来新的鸡飞狗跳，但再也不会是记忆里那一群，能够陪自己疯陪自己闹的伙伴。

直到——

九月初，江原大学开学。

同年，亚锦赛在江原宣布开幕，第一站始于江原大学附属体育场。

热闹澎湃的氛围加上入学季每年的新鲜，加倍了本就沸腾的场景。

场外，提前一周开学的学长学姐们中的志愿同学来到场馆，学生会的成员为学分和志愿共同尽一份力。

“哎，你们听说了没，今年医学院免试入学保送的那个男生履历超硬，据说高三就去了莫奈做生物实验并顺利通过了。”

“听说了也见过了，人长得也超正点。”

“哈？！！你从哪儿看见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提前来的好处，”另一个人得意道，“他现在在医学院，前段时间和学长学姐一起跟主任做实验辅助，出关后也没闲着，利用业余时间给校医队做助手。”

“是吗？那这是不是说明他今天也来？”

“应该是吧，运动员来的话他就会……来了来了！”

“？！！”

“就那个！！！”

隔着倒计时仅剩不多的击剑道外，场上灵活闪躲进攻的两道身影后的门口，身着白色服装的校医队径直前往指定区域。

顺着谈话间女生手指的方向，身着同款白T的男生身形修长，五官已然长开立体，褪去少年的青涩，更多几分男性魅力，三白眼冷峻漠然，却偏偏柔光，细细看向场上某道身影。

“我去，谁啊谁啊，叫什么名字？”

几人间等着校医队走进一睹学弟芳容，可没想到男生并未走近，而是在正在训练比赛的击剑道场外的休息区停下，自然拿过了某个休息椅上的黑色挎包收好。

“好像姓什么……姓段？”

“嘀——”

场上，一场比赛顺利结束。

段方景停下动作，安静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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