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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第 90 章

几乎瞬间,蒋楠笙惊愕抬起了眼。

没有猜测中对她输掉比赛的遗憾,也不是她没能注意、又伤到肩膀的失望。

只是轻声问“疼不疼”,把她的情况放在了第一位。

蒋楠笙明显愣了愣,眼睛里闪过多种不可名状的情绪。

这一刻,所有强撑的爽朗情绪全部败下,溃不成军。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累。

上强度的赛前训练、持续比赛的分秒必争都没这么感觉过。

这样觉得,蒋楠笙没先回答,而是脚步慢慢前移,与他靠的更近。

两个人的距离本就挨得很近,沉默片刻,更是相差无几,只留给外套衣料间相互摩擦的痕迹。

段方景静静等,等她自己开口。

不论是什么嘴硬的嬉笑打岔笑着说“自己没什么事”,又或者是正经的话题转移说“压根没这回事你怎么提前来了”。

他一概接受,照单全收,只希望她能开心一点——

蒋楠笙稍稍低头,身高差恰到好处,额头便刚好抵上他的肩膀。

嗯?

段方景瞳孔微扩,僵直着身体,一时没能动弹。但没等他动作,靠近他肩膀的女生便轻轻地、轻轻颤动起来。

蒋楠笙想,自己有些时候挺矫情的。

明明可以无所谓一笔带过,有些时候,却还是因为轻描淡写一句话,软下了所有坚硬的盔甲。

她很想大哭一场。

“疼,”蒋楠笙小幅度点了点头,“段方景,我好疼啊。”

这一年多经历的所有的不安与惶恐,遗憾与压力,通通在此刻发泄而出。

说不上到底哪儿疼。只是在这个人面前,彻底崩不下去。

可纵是如此,仍几乎听不出闷声中呜咽的腔调,老话中常说的“头重脚轻”,落到他肩膀的重量还是收敛着力。

唯有被泪水慢慢湿透的肩膀,渗透进层层布料,留下温热的微凉。

段方景心跟着绞痛,眉眼却放了松,绷紧的情绪落在唇边,化作浅浅上扬的弧度。

她终于不再仅憋在心里,愿意和他分享每一份负面的情绪。

发泄出来就好了。

“虽然没办法实际替你做些什么。”他抬起手,男生温热的手掌轻抚过女生颤动的背脊,柔声道:

“但想哭就哭吧,我在。”

黑夜无边,楼层之下,西方国家的夜生活喧嚣热闹。

而宿舍楼顶,隐忍的哭声慢慢放大,混进不似宜禾的无风空气,由深至浅。

也没过太久,啜泣声渐小。

哭的时候什么都没想,任由放肆流泪的爽感过后,理智重回大脑,那点不好意思的窘迫重新袭来。

蒋楠笙悄悄离远,眨着眼看男生深色外套肩头仍明显湿出一块的肩膀。

……

不过段方景没在意,待她情绪缓下来点,和她一起排排坐到长椅,少有的恬淡,在异国他乡赏起夜景。

看她差不多冷静下来,段方景才开口,问起她的肩膀:“很疼吗?严不严重,用不用去医——”

到嘴边的称呼被他眼疾嘴快咽下。

额……

既然知道蒋楠笙恐医院了,这个时候正脆弱着,还是别提这个词了。

“用不用找个大夫看看?”于是他换了个方法问,“队里应该配备了吧?”

怎么说也是国家队,比赛场中也会安排相应的队医。

“嗯,”蒋楠笙也的确应下,但转来又一句,“不过不用。”

她抬左手,自然搭上右肩,像已经做过几百遍、成为习惯了的动作:“老毛病了。”

轻描淡写地,宛如只是在说什么家长里短的小话。

却涵盖着一个运动员最重视的部分。

蒋楠笙静下心,接过段方景递过来的纸巾已经擦掉眼泪,仅剩眼尾的红围绕瞳孔眺望夜色,才隐约让人记得,其实她刚刚才哭过。

“怎么会这么严重。”段方景只知道她肩膀上又旧伤,但没想过被有意针对,就发作的这么频繁。

“嗯……”蒋楠笙歪头,像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觉得不再必要,天马行空地绕到另一个无关话题,“之前你问我,为什么想要报考的院校是江大,而不是更合适的江体。”

“嗯,我记得。”段方景顺着她的话。

“以前我没确定,”蒋楠笙转头回应他的视线,宣告着某种至今终于确定下来的结果,“但是现在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了。”

段方景看她,看她又转回去,望向更广阔的天地。

然后,蒋楠笙继续说,低垂下的睫毛忽闪:“其实一直以来,我的身体素质都不适合击剑,教练也这么说,直到现在都没变过。”

从小到大,比赛的队友和对手认识不少,旁人靠天赋就能小有成就的结果,却是她全凭意志和努力,才能到达的位置。

这期间需要付出的一切,只有经历过一切的她自己才知道。

段方景无法想象她究竟多付出过多少,要在背后经历过伤痛和汗水,才配得上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所以,这么说的话就很简单了吧,”蒋楠笙耸肩,长长舒了口气,“虽说运动员有伤受伤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大家都一样,没什么好稀奇或是重点保护的,但对我来说,意义就不一样了。”

不适合击剑的身体,和堆积在这副身体上的旧伤,在运动员有限的黄金年龄里,尤如两道不可忽视的利剑,每承受一次,都宛如计分器上的有效成绩,昭示着离比赛更进一步的结束。

不过不是获胜,是无可逆转的失败。

她是可以趁着年轻为此不顾一切拼搏,可却无法百分百承受失败带来的后果。

然后呢?

她的身体可能随着年龄再撑不起高强度的赛前训练,可能会比其他运动员还要更早离开赛场。

到那个时候,她又剩下什么呢?

是靠一场又一场的比赛成绩来奠定自己的知名度?蒋楠笙太深知自己达到不了那样的高度。

优秀且努力的运动员太多,可真的能拼搏站上最高领奖台的,少之又少。

她没有那样的能力,所以才会提前准备,为自己的未来。

“像和你说过的一样,最开始我只把击剑当作转移自己脸盲注意的方法,但是后来,渐渐地,我因为它交到了更多朋友,懂得了竞技精神的意义,然后,真的喜欢上了它,”说起这个,蒋楠笙眼睛里有了光亮,是这个项目带给她的、无可撼动的自信与骄傲,“所以我想,就算以后不能再比赛,我也想能继续从事相关的行业。”

而这样一来,相比以训练为主项的江北体育大学,江原大学特设的某些专业会要更适合她,尽管分数高些,但也给了她无尽的努力空间。

“我总说以后要顶替我教练的位置,他还是总是骂我,”蒋楠笙笑笑,听得出这话只是玩笑,“但是想想,如果以后不比赛了,能做教练教更多新人,也会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每项职业都有它独特的闪光点,需要实践的人与之配合,相互成就。

看似在这个年纪已经有所成就的女生,早已为自己的目标,设定了长远打算。

清晰,明确。

段方景笑笑,眸中倒映她的笑脸,给予她最真诚的支持:“好啊,那就……”

“期待蒋教练了。”

-

下了顶层,段方景取回寄放在寄存处外的行李,蒋楠笙跟他一起,两个人又一块回了宿舍。

他俩肯定是不能住在一间的,段方景点了间普通客房,蒋楠笙的返程机票在来之前就已经定好,定在结业结束,他也就选住到和她一块退房的那天,正好也能搭一班机回去。

结合第一天的比赛情况,简广平重新分配了比赛顺序,鉴于蒋楠笙的肩膀情况,他建议她暂停后两天的比赛,以防比赛途中再出别的状况,也便于她好好修养。

至于空缺的位置,不出意外,由岑念作为编外人员,视情况观察替补。

队友们相继为蒋楠笙争取,倒不是因为岑念空降替代了她的位置,前者的付出和水平大家有目共睹,只是蒋楠笙努力了这么久就为了最后一刻,哪儿这么甘心匆匆结束。

“好。”蒋楠笙却轻易同意了,和大家道了感谢,坐到场下队伍区观看比赛。

几天的比赛紧锣密鼓。

岑念虽没有明确表示,但中途加入国家队辅佐,意味着她将放弃个人组的整个赛程,再之后的所有荣誉,都将属于团队。

可她还是默认了这样一个事实的存在。

蒋楠笙看上场下,没来得及搭话,却觉得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曾经仅仅作为替补的她,不止能和岑念站到同一赛场,居然有朝一日,也拥有了让她成为自己替补的体验。

是对她的极大认可,也成了她学习击剑的意义之一。

两天后,本次训练营的旅程圆满结束。

杀锐气也好比赛战略也罢,虽然岑念的真实水平已然高处队友一大截,但奈何戴高作为击剑大国,寡不敌众是一说,多年来的国际赛事上的实力,也都有目共睹。

不过到了最后,尽管团队依旧处于劣势,没能力挽狂澜,却也让镜头前的每个国度,重新定义了这个国家的水平。

人才辈出,并且在未来,会越来越好。

最后一天结束前的最后一项,运动员全体集合,由主办方团队授予每人结业证书,以及击剑组联合准备的绶带。

以国家为单位,蒋楠笙也上了场,和并肩作战队友们站于一处,共同接受这份荣誉。

印象之中,虽然来的迟了一点。

但这好像是她时隔许久之后,正正经经和岑念站上同一领奖台的时刻。

也是她一直以来期望着的。

抱着这样一个想法,蒋楠笙鞠躬谢过主办方递来的证书,私心想和岑念靠的近些,留下张近期不同意义的合照。

一个从不期待拍照、甚至有些恐惧的人,会为此慢慢做出改变,勇敢面向镜头。

她一直有在好好成长。

外公,您看到了吗?

镜头之外,岑念跟她们站的很远,仿佛身着不同队服,她永远只是个局外人——

“来这边。”蒋楠笙一把抓过她的小臂,把她拉进了镜头以内。

岑念:“?”

像她曾经带她一样,慢慢融进从前难以融入的集体。

一个笑的爽朗,一个一脸懵的可爱。

“咔嚓”的镜头定格了时光的某刻,但永远不会定格,勇敢向前的未来。

每个人的前路,都会是一片光明。

蒋楠笙摩挲着胸前的绶带,眼底即将要有某种晶莹涌出,模糊之中,她看向场外,鲜亮的黄色花束出现那里。

随后她定睛,捧着花束的男生四处找寻,正朝场外站定。

蒋楠笙一时忘了正事,也忘了段方景没有脸盲,她又没戴面罩,完全可以凭着五官被他找到。

可她还是挥手,热烈示意他自己在这里。

喜欢的人带来她喜欢的花,周围是她喜欢的一切。

没什么是比此刻更美好的事了。

授予仪式匆匆,很快结束。

蒋楠笙先冲下场到段方景面前,男生笑着递出花,轻声道了句:“恭喜。”

她也笑着接过:“谢谢。”

“啧啧啧,恋爱的酸臭味,”陈彦欢经过她旁边扇了把空气,“收着点,你笑的都要赶上向日葵了。”

蒋楠笙表情有所收敛,呆呆地分辨不出:“有吗?”

段方景一本正经的:“有。”

蒋楠笙:“……?”

段方景终于忍不住,手遮住嘴笑,又见好就收的:“但,很好看。”

突如其来的生疏形容。在青春期悸动的少女心事中,无异于懵懂慢热的情话。

蒋楠笙的脸即刻红了,蔓延到耳后,没因调侃落下的表情缓慢消失:“你这……”

又犯规了呀!!

“好好好,我不说了,”明明是段方景先起的头,不常说的话,他后知后觉,也跟着腼腆上了,和她说起别的,“行李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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