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的船,甲板下用于堆货,甲板上盖起的三层船舱用于住人。膳厅就在甲板上一层,主家和镖师们分开用膳。因此常溪领着秦凌羽等人到时,座上只有常元弘和其夫人,家仆们则垂手立于身后侍奉。
她留意了一下这位姓吴的夫人。
虽相貌平平,却胜在五官端正;耳高于眉,是老人们口中的有福之相。想来因为小产,面色有些苍白。见他们来了,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懒得搭理,对侍女耳语了几句。
秦凌羽认得那侍女,正是在她房门前掌掴杜若兰的那个柳儿。至于吴氏身后另一个与之装扮相同的小丫头,应该是莺儿。
柳儿领命,又出去了。
如同常溪所言,常元弘应该与吴氏婚姻不合,夫妻俩坐在桌旁,互相不说话,连吴氏要拿桌子那边的一碟糍粿,还是莺儿递过去的。
待他们坐下,常元弘道:“船上的厨子,都是我从沧州带来的,做的菜也都是家乡口味。秦公子离乡一年,尝尝合不合口味?”
男子将一盅鱼羹推了过来,里面是细如发丝的豆腐,切成丁状的香菇,还撒了一把翠绿的香葱末,卖相绝佳。
秦凌羽笑道:“常公子客气。秦某能上常家的船,已经是万幸。如今公子还邀请我与拙荆一同用饭,实在不知该怎样报还这份恩情。”
“欸,那日我与你聊得甚是投机,又是同从沧州出来行商之人,互相照拂是应当的。秦公子说的卓筒井【1】,对我启发颇深啊!”
“谈不上启发颇深,只是偶然翻阅古籍所得。”她随口胡诌道。
她在这船上白吃白喝,总归有失体面,便拿了百年后开凿盐井之法来做人情。
吴氏正从碗里舀起一个圆子,闻言嗤笑道:“秦公子竟也是读书人?我还以为,大梁容貌有损者不可考取功名呢!”
【宿主,您不必多搭理常夫人。依着先时她手下侍女之蛮横,您若应了反而不妙,容易让对方生疑。】
秦凌羽只是笑笑,将筷子伸向一盘糕,不忘提醒沈鹤:“大……大好的糕,夫人尝尝?”
吴氏一下注意到了这个坐在下首一言不发的女娘,道:“夫人如此年轻貌美,秦公子是该知冷知热些。”她转向常元弘,道:“我如今已有二十三,自然比不得十七八岁的小娘子可人。夫君,你说呢?”
旁人知道她意有所指,皆不言语了。常元弘面色一白,搁下筷子质问道:“文瑛,你这是做什么?”
原来她叫吴文瑛。
吴文瑛冷笑:“等待会儿人来了,你就知道我要做什么!”
“胡闹!你要带谁来?”
说话间,柳儿将那人带到厅上,对常元弘行了个女礼,道:“二爷,我们夫人说了,如果迟早要成一家人,不如今儿就挑明了,省得夜长梦多。”
杜若兰战战兢兢地站在厅堂下,向众人一一问了好,然后道:“夫人叫我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炉子上还煨着药,只有秋实一人看着,我……”
柳儿按着她的肩膀,向地下一磕。杜若兰吃痛,眼角沁出泪来。常元弘脸上一阵青红变幻,听吴文瑛厉声道:“还不知是不是你的药,害我落了孩子!二爷抬举你,竟把你抬举到了床上!”
“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商人的儿子,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我就是要叫外人看看,你们常家背着吴家造下了什么孽!”
常元弘挥起袖子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吴文瑛脸上:“你浑说什么?!”
沈鹤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对秦凌羽道:“你还不走?要看别人笑话到几时?”
“杜娘子一直跪在地下,怪可怜的。”她望着瑟缩的杜若兰,油然而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勇气。
“就算你去扶她,又能改变什么?”
秦凌羽斩钉截铁道:“能改变。当初我被大人提审时,特别希望有个人能给我绑松点。”
沈鹤沉思了片刻,在众目睽睽下走向杜若兰,将她搀了起来,径直向门外走去。杜若兰一下没反应过来,乖巧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吴文瑛原梳着三绺头【2】,簪着通草芍药,现在鬓发散乱,状如疯妇,怫然道:“我要让她给我的孩子偿命!我那可怜的孩子,还没叫过我一声娘,就葬送在你们这对奸夫□□手里!”
常元弘忍无可忍,叫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丁,怒喝道:“还不把她捆起来,送回房里去!”
秦凌羽亦告了辞,与家丁擦肩而过,追沈鹤去了。
***
【系统,我总觉得吴从诚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
回房路上,秦凌羽一直在咀嚼这个名字。
【吴从诚现任沧州知府,曾任通判一职。】
【通判管什么?这官很大吗?】
【通判正六品,主理运粮和农田水利之务,在一州之内,是不小的官了。可比肩京官,依旧是云泥之别。】
吴文瑛话里话外,都暗藏着对常元弘是商人之子的嘲讽;讥讽自己面上有疤,无法科考,也体现出对功名的看中。
如此见得,吴从诚嫁女,不一定过问过女儿的意见。依吴家在沧州的声望,是不大可能将吴文瑛嫁给商户家的。但吴从诚却这么做了,难道是为了常家巨额的家资?
还有,吴文瑛控诉杜若兰害她失子,又是怎么回事?
三人经过镖师们的住地时,有一个年轻的镖师刚从货舱内上来,见了杜若兰失魂落魄的模样,忙把头低了下去。
沈鹤瞥了那人一眼,并未说什么。到了二楼住处,杜若兰打开门,将二人迎了进去。
房间内散发着一股淡淡药香味,杜若兰摸索着坐下,掩面哭了起来。秦凌羽有些尴尬,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她现在以男子样貌示人,堂而皇之地进了姑娘家的闺房,有些不恰当。
她看向沈鹤——这人倒是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地看着人哭,连张帕子都不愿意递,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杜若兰的啜泣声慢慢低了下去,把手挪开后,能瞧见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
【宿主,您有疑问,现在可以问她了。】
秦凌羽走上前,拿起茶壶想给杜若兰倒杯水,但壶是空的,什么也倒不出来,只得作罢,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杜娘子,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杜若兰长叹道:“秦公子先时帮我,秦夫人又替我解了围,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今日这么一大闹,船上的人只怕都知道了。”
“是。杜娘子如何得罪了吴文瑛?”
杜若兰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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