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阳光已是十分和煦,阴雨缠绵数日的京都也迎来了两桩好事。
一件事是宫中的皇后娘娘诞下皇帝的第一个嫡子;另外一件是安阳侯领兵大胜归朝,还带来了匈奴大汗的投降文书,上面写明匈奴表示愿每年朝贡大魏以并割了两座城池赔罪以表衷心。
后宫添丁,前朝捷报,皇帝大喜过望,当即颁旨大赦天下,减免赋税。
民间人人称道,都夸皇上圣明,又赞那安阳侯英勇无双,气魄不减当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安阳侯负了重伤,刚回京都就回了府中疗养。
皇帝念及他平定之功,准他安心修养,养好病再上朝。
至于早前传闻的收回兵权一事,暂未有任何风吹草动的迹象。
安阳侯府,宁嘉泽服侍于安阳侯宁远床前。
大夫摸着自己已有几分花白的胡须,慢吞吞说道:“侯爷手臂受了重伤,好好调养之后日常使用当是不成问题,只是以后恐舞不动兵器了。”
大魏和匈奴这一战是险胜,魏军被困在了匈奴的包围圈,弹尽粮绝数日,硬是靠着宁远和宁家军一起拼死杀出的血路,生擒活捉了敌军首领,逼得投降。
代价是损失了无数优秀的将士,宁远手臂也在打斗中负伤。
宁嘉泽瞥这位杨姓大夫一眼,父亲带回来的郎中,说是有神医之名,如今瞧着医术倒不见得有多高明,寻常的和太医院那些庸才一样搭脉针灸,瞧着没什么不同。
默了半晌,宁远开口说道:“多谢神医,宁某知道了,只是我乃武将,若不能征战沙场,我就成了废人一个了,还请先生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杨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一室沉寂,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
宁嘉泽望着父亲鬓角花白的头发,想来也是唏嘘。
父亲戎马一生,若是废了他一条胳膊,和要了他的命有何区别?
侯夫人宁氏也在一旁劝慰道:“侯爷别想那么多,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阵,或者还有别的转机。”
宁氏是宁远的远亲表妹,宁嘉泽生母去世后几年,在当今太后的撮合下嫁入了侯府做继室。
宁远不欲多言,摆了摆手,“好了,你们下去吧,我有话单独对嘉泽说。”
听到这话,宁氏领着杨大夫下去了。
见四下无人,宁远招呼宁嘉泽上前来。
“我听闻圣上为你赐婚,说的还是你心悦人家?”
宁嘉泽有点心虚,喜欢倒谈不上,只是觉得那姑娘确实在家里处境可怜,顺水推舟嫁过来未尝不是好事。
父亲拖着病体,他也不好道出实情,只得点了点头。
“既如此,便好好待人家,不要等失去了再后悔。”
宁远眼里罕见的流露出几分柔情与怅惘来,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宁嘉泽眉眼之间与亡妻简直是如出一辙,又勾起了他几分伤心事。
宁嘉泽颔首答应。
从宁嘉泽小时候起,宁远就忙于朝政,父子两人之间也说不上多亲近,宁远对待宁嘉泽甚至称得上要求严苛。宁氏嫁进来之后把宁嘉泽视若己出,好生照料,在两人之间斡旋,长大后两父子关系才稍微缓和了些。
如今因着儿子的婚事,宁远确实想给他一点过来人的建议,但两个大男人实在也没什么好聊的,尴尬扯了几句便作罢。
宁嘉泽刚一关上门,宁氏就迎上来,为他整了整衣摆处堆叠的褶皱,随后又关切地命侍女端药给宁嘉泽喝。
宁嘉泽笑了笑:“母亲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闻言宁氏一顿,而后唇角微扬,“在我眼里,你总是长不大的。”
“你这孩子,别想着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哪怕你成了亲,这药我也得每日盯着你喝的。”
“孩儿知道了。”
宁嘉泽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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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府正院。
“你既嫁去侯府,也别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沉府虽不如侯府那般有权有势,但终归是你的母家。”
嫡母嘱咐出嫁的女儿,安氏说的这番话本无奇异之处,。可让沉珂意外的是,安氏专门派了个叫绿荷的丫鬟过来,说是以后照顾她身旁,顺便负责传递来自安阳侯府的消息。
见沉珂拒绝,安氏便拿她姨娘敲打她,威胁只差没脱口而出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别只顾着自己过好日子,多为你姨娘想想,她一人在这府里孤苦伶仃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好说。”
回屋后,沉珂伏在桌案上,神色恹恹。
沉珂不知道安阳侯府与沉府之间是否存在什么利益牵绊,也不知道安氏为何要让她打探侯府,只是觉得心下茫然,她的人生仿佛在一片大雾中行走,她谨小慎微、步履维艰,小心谋划,却由不得她自己,一步步被逼着往前走。
好不容易看到了出路,她下意识把安阳侯府当作了救命稻草,她以为脱离沉府就少了许多烦恼,却仍是脱不开这个家的束缚。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雨声滴滴答答,砸在屋顶的青砖绿瓦上,也叩在她心上。
沉珂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手指光洁如初,不久前入宫的烫伤既没起水泡也没有留下红痕。
她站起身来,从身后的书架子上抽出本医书翻阅查看。
婚期定在五月十日,钦天监算过了的,那日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因为安阳侯凯旋,沉徵连带着府中的人对这位二小姐的态度变得也殷勤起来。沉徵先是免了沉珂每日的请安,让她安心准备婚事,后又开始了每日对她的嘘寒问暖,连带着洛姨娘也跟着沾光,他时隔许久又踏入了她姨娘的院子。
沉珂心中了然,她嫁过去便是安阳侯府的世子妃。沉二小姐可以是不被待见的庶女,可世子妃身份尊贵,侯府又给了她十足的排面,自然无人敢再轻看她。
对于宁嘉泽,沉珂确实是感激的。
那日他闯进她府里,确实是唐突,却也救了她一命。
而他虽未把话挑明,却在看破她在这后院的处境后,不动声色维护了她的自尊心,又用聘礼为她挣了几分体面。
哪怕是京都的世家贵胄,哪家娶亲拿得出这么大的手笔?饶是比安阳侯府还了不起的人家,也不一定愿意付出这么多。
如果可以,沉珂愿意好生回报他这份恩情。可想起安氏的威胁,她又害怕以后做出对不起安阳侯府的事情。
眼瞅着婚期将近,沉珂因为心里揣着事食不下咽,眼睁睁瘦了一大圈,芸儿摸着自家姑娘越发苗条的细腰,愁得不得了。
“小姐还是多吃点吧,都要成薄薄一个纸片了,我都害怕风一吹就把小姐吹跑了。”
魏朝以瘦为美,女子为了讨得郎君的欢心,常常少食。丰腴者更是会用布条紧束小腹,恨不得扯得越紧越好。
芸儿怕姑娘染上这种风气,为了博世子的喜欢就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开始变着法给沉珂从小厨房琢磨好吃的膳食。
晚膳有一道山药莲子羹,开胃又不腻,沉珂饿了许久后多用了几碗,胃里受不住刺激饭后当即就吐了出来。
盯梢的暗卫本还站在树上还在悠闲就着水啃着干粮,眼瞧见她捂着小腹,汗流不止的模样,当即飞鸽传书给宁嘉泽传了信。
暮晨早就告诫过他,世子对这位未来的世子妃十分上心,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得马上禀告,是以他不敢耽搁。
纸条写得简明扼要:世子妃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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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宁嘉泽手臂上,宁嘉泽给它喂了把食,取下了字条。
随着纸条徐徐展开,暮晨眼见世子素来平静的脸上眉头拧紧,当即心下一凛。
宁嘉泽取下大氅披在身上,眼里淬了冰,吩咐道:“备马,去沉府。”
辚辚辘辘,马车行驶在青砖石上,直奔沉府而去。
沉府的管家早就认出了安阳侯府的标记,宁嘉泽刚一下马车,便被迎着去了中堂。
沉徵本来还想在未来女婿面前耍一下岳丈的威风,见宁嘉泽浑身散着冷气,也有点发怵,他拂了拂杯盖上的茶叶,问道:“不知世子前来所为何事?”
宁嘉泽目光一扫,这沉府的会客厅建得恢宏大气,富丽堂皇,又想起那日翻进沉珂屋里时,她房内空荡荡的都无甚值钱的东西。
他忍不住想冷哼一声,这沉府也不像个缺钱的样子。都说女儿要富养,沉府就是这般穷养女儿的?
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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