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触及沉珂先前被烫的那块皮肤,本不觉得疼,如今却已泛红。
男子的力气比女子大,被握上的柔痍更是火辣辣的,沉珂没忍住嘶的吸了口凉气。
抬眸对上她眼神。
她一双眼眸似乎沾着露珠般晶莹,清亮澄澈,此刻受惊惶恐的模样如林间的迷途小鹿一般惹人垂爱。
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可京都向来不缺美女,宁嘉泽久居后宫,什么样争奇斗艳的没见过?
他不以为意的垂眸,恍若未闻。
沉珂见他变戏法似的,用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方盒。
宁嘉泽按着她的手不放,旋开盒子说道:“老实点,别动。”
冰冰凉凉的药膏散发着草药芬芳,轻柔涂在她的手指上。
大半只手被他的药涂了个遍,沉珂木讷待在一旁,任他动作。
她缎面绣鞋里面藏着的脚背绷直,坐立难安。
见眼前人一言不发,宁嘉泽也感受到了她的拘谨。
他上了药后就松开了她的手,还皱眉看她一眼,开口便是贯有的骄矜傲慢:“敢情是个哑巴?疼也不会说?别人帮你也不会道谢的?”
沉珂何曾与男子有过这般亲密接触,小脸早已涨得通红,被他握过的手指确实凉丝丝的。
地榆清凉血液,白蔹敛疮生肌,这药用得上佳,不过对于她这种微不足道的伤好似有点大材小用了。
她躬身行礼,老实说道:“多谢世子,臣女小伤而已,不值得浪费世子珍贵的药材。”
她的嗓音犹如丝绸,轻柔萦绕在空气中。
宁嘉泽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谈不上,久病成医,随身揣着一堆药,如今也是派上用场了。”
他本就未存心刁难,她这般划清界限,如今倒显得他多此一举了。
四目相对,一片沉寂。
“茶水已凉,多食可能阻碍气血流通,导致身体不适。”
沉珂又行了个礼,而后道别,“世子可遣人再煮一壶,臣女就不扰世子雅兴了。”
翩然而至又毫不留情转身离开,倒像是个旖旎梦境般不真实。
宁嘉泽剑眉低敛,目光停留在她倒水的青花瓷茶具上,瓷器蓝白相间,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触之温热。
里面倒是个冷冰冰的。
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香,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让本就酒醉的他升起了一股无名的热燥。
第二杯倒过来的水被喝了个干净,宁嘉泽想。
他大抵是真的醉了。
-
自御花园一遭,沉珂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再也不敢私自行动,惴惴不安地等待这场荒诞的宫宴收尾。
从宫中回来时,已是申时。
入了沉府,沉珂先是去了一趟正院回禀安氏与父亲。
此行包括与顾家小姐的结交等诸多细节,她全部如实告知,唯独省略掉了御花园与世子的独处。
“好孩子,你做得不错,”安氏招呼沉珂上前,拍了拍她的手,“你总归是个让人省心的,不出错便已是很好的了,那顾念儿可是礼部侍郎的嫡女,你长姐以后若是能与她结交,自是锦上添花。”
随后,安氏从身上取下个玉镯,沉珂推脱了一番,还是被塞到了她的手腕上。
似乎也无了过往的芥蒂,安氏眉眼间都透露出慈祥笑意。
难得后院如此和谐,沉徵见状,也体贴对着安氏说道:“我就说珂儿能办好,你担惊受怕一整天,午膳也没动几口,珂儿也累了一天,一同用了晚膳之后便早点回屋歇息去吧。”
听到老爷的吩咐,正房的丫鬟们忙准备布菜去了。
晚膳的席面很快准备好,沉珂被拉着坐在安氏身旁,往常只有嫡姐才能坐的位置,她也破天荒体验了一回。
她还未卸去宫里那身装扮,在夕阳明暖光晕下,越发光彩照人熠熠生辉。
沉瑾坐在沉珂的下座,面色阴沉如水,沉珂敏锐察觉到沉瑾的不高兴。一同长大的姐妹,她对嫡姐的心思了如指掌,嫡姐怎能容忍她的逾矩?
但沉珂自宫中周旋一趟已是累极了,此刻懒得再虚与委蛇地退让,便乖巧地坐下了。
席上菜式虽多,多是清淡偏甜的口味,沉珂素来不喜甜食,吃了几口便腻了。
几乎是习惯性的,沉父往女儿碗里夹了筷糖醋小排。
看清坐的并非是长女,而是平素忽视惯了的二女儿时,他脸上浮现出抹尴尬的笑。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喜欢吃什么,也不知夹的这菜合不合她口味。
沉珂恍若未闻,夹起碗里父亲夹过来的糖醋小排放入口中。
她嚼着肉,忽地心头涌上一片酸楚。
这才知道,原来幼年时长姐被抱在怀里哄着吃的小排是这个滋味。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和长姐不同。同是府里的姑娘,吃穿用度比不上自是不用提,下人也惯会看碟下菜,沉珂本觉得这些事情忍忍也就罢了,她吃点苦算不得什么。
直到六岁那年立冬,窗外飘着雪,屋子里门窗捂紧却仍冷得像个冰窖似的。她的亲姨娘那时染了风寒、发着高烧不退,年幼的她叫不动管家去为她姨娘求医,只能去求安氏。
沉珂顶着漫天风霜,伞也没来得及打就跑到了正院。
鞋袜湿透了沁得她打冷颤,正院管事的大丫鬟拦住她,说是夫人正在用膳,有事等食后再禀告。
六岁的沉珂站在屋檐下等候,她踮着脚焦急地张望,祈祷让她早点进去。透过通风的窗子,她看到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嫡姐的脸烘得红彤彤的,安氏抱着嫡姐,父亲把小排的肉扯成一丝丝的,正温柔地一口一口喂着嫡姐吃饭。
差不多的年岁,为何过得如云泥之别?
雪花不知愁,自顾自下个不停。
膝盖间的冷像是浸透了骨子里,她的心也被冰封起来。
从此,沉珂最讨厌下雪天。
停箸时,沉珂盯着腕间的玉镯,上好的和田玉,上面雕饰的花纹繁复,却触之生寒,怎么捂都捂不热似的,就像人心一样摸不透彻。
抬眸一瞬,她正撞上沉瑾那双蕴着怒火的眸子。
……
芸儿扶着沉珂回屋,给她卸下珠钗时,看着铜镜里的她,芸儿不解的问道:“二姑娘好生生地怎么眼圈红了一片?”
“我没事,是外面风大,不小心迷了眼。”
吁了口气,沉珂打开首饰匣子瞧了一眼,拦住了整理收纳的芸儿。
她的首饰不多,比起来也算不上贵重,为着此番进宫临时采买的她也没打算留着,挑了一些让芸儿分着送给了长姐和三妹,顺带着把玉镯也取了下来,拿丝帕包好让芸儿交给长姐。
芸儿很是不解,自家姑娘手头本就不宽裕,还凡事都为着别人着想,为进宫买的这些可都是些上等的货色,姑娘不心疼她还心疼呢。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扬眉吐气,往日里哪有姑娘给别人送东西的份,之前无论是草药还是香囊,大姑娘和三姑娘从来都瞧不上二姑娘送过去的玩意。
回来禀报时,芸儿气馁说道:“三姑娘收到时并未说什么,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玉簪看着并未在意,顺手一塞到了一旁吃灰去了。”
又兴冲冲描述道:“大姑娘倒是很高兴,不过大姑娘心善,只收下了玉镯,其余的说是留给二姑娘自个用。”
听到这里,确实是意料之中。
沉珂淡淡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很快又消散。
三妹院里都是父亲送过去的好东西,瞧不上她这些也是情有可原。至于嫡姐那边,她醋的不过是怕安氏和父亲偏心。如今她完璧归赵,又表达了衷心,嫡姐自是不会再生气了。
安氏掌权,赵姨娘得宠,两头沉珂都得小心翼翼讨好着,大的小的都要兼顾好。
沉珂揉了揉眉心,浓长的乌睫下藏着遮不住的倦意。
她苦心经营委曲求全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脑海中莫名回想起顾家小姐说的那句“这满园的花朵虽生得好看,却一辈子只能困于这四四方方的天空下”。沉珂心里不由得隐隐升起期待又不安:
若是离开沉府生活,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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