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尧的密探只查到这里。看上去似乎是补上了所有漏洞,一切疑问都得到解答。可他却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陈书和辗转多位主子,背井离乡二十年,怎么看都是所图甚大,怎么可能只关注区区粮饷?
想到宋铮之前所说的,那位神秘道士曾出现在谷岭县,他纠结半晌,还是决定暂时放下面子,向顾景行那边传去一封信件,想要与他那边的密探联手调查,互通有无。
虽然顾景行没有特意传回三封信件嘲笑他的无能,但调查信息终究耗费时间,两边的调查结果到今天才正式呈上沈尧的书案。
顾景行查出,陈书和在民间游历期间学到一手出神入化的伪装术,不仅能完美伪装成他人模样,甚至连声音、举止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他利用这一技能,变幻多种身份取得各大官员们的信任,肆意敛财。
谷岭县的“陈神仙”、与宋铮对话过的“郎易”,都是前来探查情况的陈书和。
听到这里,宋铮顿感不对,“陈书和伪装成陈神仙敛财倒还能说得通,可他变成郎易来找我们做什么?”
没得沈尧回答,宋铮再次开口,“不对,他的目标是阿玖,他走后,阿玖的身体状况愈发糟糕,他给阿玖下了毒?!”
“没有,我带来的太医没在他体内发现什么新的毒。”沈尧目光闪烁,很快掀过这个问题,他道,“他做的太多了,但却查不出什么高额的支出,所以本官猜想,他的身后还有其他人。”
宋尚合起扇子敲了敲手心,“其他人......是前二皇子?”
“应该不是。”沈尧叹口气,“前二皇子以谋逆罪被判秋后问斩,从抓捕到行刑间隔时间不长,且没有出现过什么异状。”
眼看屋内的气氛逐渐愁云惨淡,沈尧摆了摆手,安慰道:“既然他已经露出马脚,之后不愁抓不到把柄。当务之急,便是要给民众们一个交代。”
他从公案之下抽出一份告示,“十二月廿九,除夕夜。值此佳节,为遂万民游赏之兴,畅商贸通衢之利,经议决,各坊市于节庆之日,如常开市,不设闭市之限。当日,便劳烦宋姑娘携弟子用皮影之形式向民众普及此次瘟疫之来源,以及防疫常识。”
宋铮双手接过那份告示,眼神复杂。
当今皇上认为新朝初立,民心最为重要,国家重大事件不应隐瞒、不能隐瞒,只有处处坦诚,剖心挖肺给民众看到一切,才能博取民众信任,建立新朝威望。
可是......民众们若知道自己亲历的重大灾难竟是因他人贪欲引起的一场意外,自己在瘟疫中痛苦死亡的家人们不过是他人计划中无关紧要一个小插曲,真的不会引发民众更深层的不满吗?不会让他们对新朝的信任坍塌吗?
宋铮在心中叹了口气,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所出口。毕竟她现在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用她的想法去硬刚皇帝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再次回到慧渡寺,宋铮被眼前乌压压的人群吓了一大跳。
她捂住口鼻,与宋尚挤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心有余悸道:“怎么这么多人在聚集,也不怕再被感染?”
宋尚同样心中忐忑,蹙眉仰着脖子扫描半天,才像是找到合适的目标般向着那位小和尚走过去。
宋铮站在树下看着宋尚用他那象牙扇子遮着唇,与那位小和尚谈笑风生交流几句,又合住扇子极其尊敬地向人家鞠了一躬。
“他们在为慧渡寺的方丈慧明祈福。”宋尚走回宋铮身前,低眉敛目轻声道,“慧明方丈在瘟疫初期便收容病人进寺庙,哪怕情况再危急的时候都不曾将人拒之门外。且一直亲自劳作,为患病的施主烧水做饭,贴身伺候,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所以他们进慧渡寺才会如此顺利。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慧明方丈也算得上他们四人的救命恩人。
宋铮双手合十,对着慧明方丈圆寂之处拜了拜,低声道:“走吧,我们也去排队。”
两人站到队伍末尾,静静跟着队伍向前挪动。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总算站到队伍最前方,宋铮从旁边的竹筒中取出两支檀香点燃,高举过头顶,对着大殿上慧明方丈的排位虔诚地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袅袅白烟自香炉之上升腾,与殿内一缕阳光缠绵交织,攀上高处慧明方丈的挽联:慈心济世,瘟疫横行犹护众;佛性昭天,梵音渐远亦留芳。
宋铮仰头看着这副挽联,再次拜了两拜,才随着身旁的人群缓缓走出大殿。殿外排队的人群只增不减,每个人脸色都盈满浓浓的悲伤与不舍。
在比肩接踵的队伍之外,有几位同样面带悲伤的人却向着不远处的树林跑去。在那些神色匆匆的人中,却有一位自带林下清风气质的男子,脚步不急不缓,同样向着树林走去。
竟是阿玖!
宋铮心中好奇,阿玖自跟着她上路后,极少独立行动,每次出门还得她多次邀请才肯屈尊降贵陪她走走。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宋尚同样看到阿玖的身影,眉梢微挑,靠近宋铮道:“老师,要不要去看看阿玖少爷在做什么?”
“这不好吧。”宋铮摇摇头,纠结道,“友人也应该有自己的隐私空间。”
“老师说的有道理。”宋尚摇摇扇子,看向零星走向树林的身影,语气自然,“临近除夕,想必慧渡寺也会有什么活动。他们应当是在为除夕做准备吧。”
宋铮点点头,面色严肃地朝禅房方向走去,宋尚摇着扇子站在原地,并未跟上。
一步,二步,三步......
宋铮猛地转身,“慧渡寺在举行什么活动?如今人手紧缺,参与一下帮帮忙也是好的。”
宋尚收起折扇,笑眯眯道:“好。”
树林中,十几道身影分散站在原地。最前方的男子一袭白色麻衣,身形清瘦如竹,正蹲在地上抬手擦拭着一方墓碑。
一中年男子上前,沉声道:“阿玖公子,人已经到齐了。我们现在开始吗?”
阿玖放下手,站起身,抬头看了眼天色。并不算茂密的树林中洒落下几丝金光。他张了张口,正欲说话,却意外撞进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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