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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第 45 章

迷糊间醒来的时候,孟恩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卧室。

抬手一摸,孟恩发现了盖在脸上的冰凉手巾。

原本半裸着的上身,此时被朱祁莲昨夜盖过的薄被包裹着。

是她用村口深井中打水,给自己冷敷,自己才睡了这么久。

那刚才发生的一切,肯定是自己的梦。

梦里,有人伏在他肩头,拿指尖轻轻划过他胸口的薄须,一路留下唇舌般湿软的触感。

后面的事,孟恩虽未娶亲,自己也大概明白。

毕竟自从莲来到家中,一连几个清晨,他的身体都比他的脑子醒得更早。

所以他低头看她的时候,才那么容易脸红。

所以潜伏时碰到她腰的手,才不得不紧紧攥成拳头。

心头一阵不知所措,孟恩坐起来掀开被子,屏住呼吸一看——果然梦中两心欢愉、不知世事时,自己悄悄遗了满裤。

该死。这等丑事要是被她看见,岂非亵渎。

孟恩从床上跳起,飞速将秽衣换下;平复了心情,他才推门而出,来到院子里打破尴尬和沉默:

“莲?”

没有人回应。

只有乌鸦的叫声,和静静垂落在夜幕的星星。

孟恩不可置信地看着马厩。

白马孤零零地在角落里吃草,而那小黑马,已经荡然无存。

沉醉在美梦中的自己,居然没发现小黑马被牵走!

孟恩心里,咯噔一下,疯也似地往灶间和厕间看,空空如也。

朱祁莲已经不在家中。

环视院中,连一个鬼的踪影都难以寻觅;孟恩发现,自己肩头似乎有个弯月形状的、红印。

冲到窗前,枕头上果然还留着几根,顺直纤长的青丝。

孟恩身上有瓦剌的血统,他的头发,天生带着卷。

莲的头发。莲的牙印。

孟恩突然想起,昨天在院前为了维护她不让官兵起疑,他即兴说的那句“她是我女人。”

“驾!”

白马背上一路飞奔,孟恩的心跳,快过疾驰的马蹄声。

等他赶到先前埋伏的观测点时,孟恩这才发现,瓦剌营地,抢先一步搬迁了!

空空荡荡。

草甸子还是原先的草甸子,甚至莲和他一起匍匐的那个据点,还留着被压弯的野草。

可先前的十几个营帐,来往巡查的守军,连影子都不见。

孟恩喉头发干,眼神涣散。

他直愣愣地牵马往前,看着那原先首领营帐铺毡子的地方,还留着圆圈的痕迹;原先杀牛宰羊的庖厨营帐,地上还撒着新鲜的血液。

白马嘶嘶地叫了几声,惊飞了地上啄食残渣不知名的鸟儿;身型硕大,仿佛是只鹰。

扑棱着翅膀,那鹰还嫌不足,叼着残渣,一个劲地往树上躲。

孟恩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过去,鹰身躲闪,嘴里的东西掉了下来,掷地有声。

是个圆环。

孟恩觉得奇怪。杀牛宰羊最多留下些烂筋骨,皮毛碎,哪来这般圆环物事?

走近捡起一看,孟恩的手,登时颤抖起来。

猩红黏腻的质感,让那末端原本发青的饰物,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血腥气从他的眼角迸出,随着眼泪流满一脸。

鼻间无比酸楚,此时的孟恩已经什么都闻不见了。

这分明是今早,给莲加盖双腿的时候,她系在脚踝上的。

天地似乎都开始旋转,孟恩跪倒在白马身前,抱着马鬃哀嚎。

白马似乎通了人性,一时闻见那绳串的气味,开始不耐烦地晃荡着脑袋,转身想要走动。

孟恩扑了个空,被摔到地上,这才发现,白马在示意他上鞍。

拿袖口抹了鼻涕,孟恩应声一蹬,还没来得及坐安稳,白马疯也似地撒开两双腿,跑了起来,一直往西南跑了数里,直到圆圆的帐篷穹顶,映入孟恩的眼帘。

揪着马鬃,孟恩将白马系到树下,将线绳挂坠藏到衣襟里。半眯着眼,直等到旭日初升,有老奴一人从帐中出来倒水,这才悄悄地跟了上去。

“奶奶,大军怎么走得这么急?我家还有好些马粪饼,军中可要继续跟我家订?”孟恩用瓦剌语询问,看那老奴蹒跚着脚步,年事已高,故意将字句说得格外清晰。

“怎能不走哟!有外人混进来啦!”老奴摆摆手,像是对马粪饼子不感兴趣:“昨晚上抓住的时候,太师还以为是明人;可找了那些明军俘虏来相看,都说不是明人,是倭人,还请太师放了呢。”

“倭人?”孟恩十分困惑:“什么倭人?”

孟恩从小在宣化府出生长大;这辈子,他连大海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我哪知道哩。那大明皇帝也不是我这样耳聋眼瞎的老家伙,他难道连自家人都不认识,连乡音都听不出么。”老奴嗤笑了一声,端着泼完水的木盆,转身就要回帐子里。

孟恩急迫地拦住她的去路,继续追问:“那外人被放了吗?太师怎么说的?”

“你倒是爱管闲事,什么都瞎打听。还不回家铲你的马粪蛋子去!”老奴摔帘子走了,并不理会孟恩的连珠炮。

孟恩眼看她不耐烦地离去,留下帐子边一滩稀稀拉拉的水渍。

他眼前,又浮现起草原上的血迹。

浑浊而粘稠,围绕着一群盛夏的蝇虫,飞舞,庆贺;就像那天伯颜,朱祁镇和也先手拉着手,肩并着肩,绕着篝火跳舞。

孟恩的身心也逐渐沸腾起来。

如果那是莲的血。

如果她真的已死。

孟恩死命地回想,愕然记起,出门前在衣柜里拿衣服时,并没有看见上峰交给他的那瓶丹砂。

千户那晚上送莲来自己家的时候,她随身的包袱已经遗失不见,只穿着一身肮脏残破的衣裳。

最先入职时兵部交给她的那份丹砂,现在估计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如果孟恩自己放在家中的丹砂也不见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朱祁莲发现了以后,曾经拿过。

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孟恩决定,必须要找朱祁镇亲自问个清楚。

她是夜不收——不管她是倭人,是明人,还是像他一样身分不明的瓦剌人,她都是夜不收。

是他的同伴。

至少在梦中,她是他的女人。

一间间帐子边绕过去,女帐大多门口挂着更厚的毡帘,方便孟恩直接排除。

好容易来到朱祁镇的帐前,孟恩发觉,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人比自己更急切地想要冲进去——孟恩记得,那是帮朱祁镇送水,替朱祁镇传信的袁彬。

与其对质,不如先偷听。

孟恩蹑手蹑脚地躲到一角,任凭袁彬先行进入。

“郡主她……”袁彬言辞哽咽,眼中满是恨意:“都是臣的错,臣不该拒绝石佛寺的计划。”

“她早知会这样,才带了足量的丹砂前来。”朱祁镇补足了袁彬说不出的话。

哑着嗓子,鼻音浓重,听起来也是哭了许久:“朕本以为,只要否认她跟大明的关系,跟她里应外合,托说是倭奴,就能蒙混过关,放她出去……”说罢,猛地将银杯掼地,砸出泥地上一个不小的坑。

昨夜朱祁莲潜入帐中,已是今生死别。她百般劝说自己同意石佛寺的计划,却无功而返。正要离去时,当面撞上了来寻欢的摩罗。

一巴掌被打倒在地,朱祁莲还没来得及逃跑,摩罗就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朱祁莲不辱使命,立刻拿出怀中的丹砂,一饮而尽。

七窍流血之际,她抓着朱祁镇的胳膊,香消玉殒。

临死前,她甚至不敢说一句汉话,只是重复着倭国话中,不知其意的零碎单字。

“朱祁镇,你不要太过分!”袁彬正在磕头谢罪,外面闯入之人被那银杯险些砸中脚背,厉声呵斥:“你还在为她伤心吗?我早知道,她绝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倭人逃奴!你是不是很喜欢她?啊?”

朱祁镇牙关咬紧,眼底的红血丝让他每根头发,都竖立起来,充满杀意。

“哈哈,朱祁镇,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少做梦吧!她哪怕死成一具尸首,昨晚也已经被我哥派人用五头牛拉着,撕成碎片了!”随着摩罗半蹲下身子,凑到朱祁镇的耳边,她的声音变得愈发恐怖狰狞:“你不会忘了吧?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这辈子,就在我面前老老实实地呆着;等他长大,我要你亲自带着他去坐你们大明的江山,而我也会堂堂正正地成为你的妻子。”

袁彬的指甲深深地抠入泥土。他不敢动弹,以头覆地,掩藏他阴沉满面的情绪。

摩罗的手,此时捏着朱祁镇的脸颊,像是玩弄一条野心不死的狗。

朱祁镇趁她不备,张嘴对她的拇指就咬了下去。

“啪!”摩罗扬手就打了朱祁镇一个巴掌,丢下几句瓦剌语的咒骂,拂袖而去。

帐外听懂了的孟恩,和帐内没听懂的朱祁镇,同时皱了皱眉头。

可叹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袁彬听着摩罗的脚步声远去,连忙凑到朱祁镇身边,察看他的伤势。

只见朱祁镇脸边一道青紫淤痕,还留着摩罗拇指的血迹。

“皇上,您一定要保重龙体,来日方长,咱们不能就这么放过这群贼人。”袁彬本能地想替他擦拭,抬起的手,却被朱祁镇拨拉了下来,只得耐心地好言相劝。

如果朱祁镇羞愤而寻短见,那剩下的大明将士,将失去最后的希望,彻底沦为瓦剌人的工具。

“文质,你听见没有,她不是想当皇后吗?她不是想夺位吗?”朱祁镇露出一丝轻蔑的笑,舔了舔嘴边的残血:“朕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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