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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守孝(下)

听得炸响耳畔的话语,沈茹薇红着眼看向王嬷嬷,看向宫中来的教养嬷嬷。

自打五岁被定为太子妃后,她身边就多了六位宫中而来的教养嬷嬷。六位教养嬷嬷,各司其职,倾尽全力的培养她。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

对于她沈茹薇而言,她是更偏向会哄她说笑,会给她编些带着些小女儿娇俏头饰发型的王嬷嬷。会让她觉得在日复一日提线木偶般的生活下,稍微能够得一时的自由快乐。

因此,都是王嬷嬷贴身照顾她。

只是没想到人第一反应竟然……竟然是花期。

或者说,王嬷嬷背后的主子还是希冀她能够按着计划嫁给太子为妻,亦或是为妾。只为巩固利益。

可王嬷嬷这背后的主子是谁?

沈茹薇眼眸黯了黯,眼角余光扫了眼不远处站立的李嬷嬷。

李嬷嬷是慎刑司出身,负责教养宫中刑罚,让她日后能够赏罚分明。自打她身世“曝光”后,其他几位嬷嬷或多或少都有些休假,唯有李嬷嬷倒是一如既往的伺候左右,也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思忖着,沈茹薇喑哑着声,激动道:“王嬷嬷,你放肆,你这话是要至我不忠不孝不仁以不义吗?”

对于完完全全陌生的亲生父母,她客观而言是没有太多感触。她眼下的愤怒与伤心更多建立在自己先前所言完完全全不被王嬷嬷放在心上。

她沈茹薇此刻似乎连一个棋子的重要性都没有。

“我刚才都说我这个县主册封是因亲生父母而来,你……你竟还敢撺掇我如此自私自利想着个人花期?!”

猝不及防的愤怒声响彻整个屋内。在场所有仆从都骇然一瞬,有些讶然的抬眸看向温柔,和声和气的沈茹薇,从未如此动怒,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沈茹薇。

周遭的氛围都因仆从的静默,流淌着微妙的僵硬。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嬷嬷率先回过神来,屈膝躬身:“县主您息怒。”

沈茹薇见状,神色晦暗不明,目光幽幽的瞥向王嬷嬷:“息怒?!”

迎着沈茹薇横扫过来,带着狠厉的眼神,王嬷嬷眉头一拧。但察觉到某些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王嬷嬷还是立马弯腰屈膝:“县主息怒,是老奴猪油蒙心胆大妄为的。有道是天地君亲师,这……这老奴斗胆……”

刻意拉长了些音调,王嬷嬷还靠近了沈茹薇,意味深长道:“这皇上到底还没真正金口玉言说废除您的太子妃姻缘。那您便是待嫁的太子妃……”

话语说到最后,王嬷嬷目光定定的看着沈茹薇,一字一字:“是小君。”

沈茹薇迎着这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只觉自己像是踩在砧板之上,疼的浑身血淋漓的。她给予王嬷嬷信任,可王嬷嬷瞧着,倒跟娘亲身旁的蔡丽蓉差不多,心怀鬼胎。若真是“铁板钉钉”,若是帝王金口玉言有用,及笄之日太子就不会因为突发事情停止下聘。

冷笑着,沈茹薇难得黑了脸,直言不讳:“王嬷嬷,你是觉得自己睿智至极?还是放不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好处?以为念着我当太子妃,你以后也能飞黄腾达?”

万万没想到沈茹薇竟然如此言词粗鄙,王嬷嬷面色一沉,挺直了脊背,沉声道,话语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告诫:“奴婢是奉皇命来教导您。一日皇命未除,那奴婢便有教导职责。像您今日这般直白冷厉,喜怒于色,便是犯了大忌。为太子妃该……”

跟往常一般训诫的话语还没说完,王嬷嬷便觉自己脸颊一疼。下意识捂着脸,她抬眸看去时,就见向来温润优雅的沈茹薇又反手朝她左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啪”得一声,像是用尽了沈茹薇全身的力气,以致于格外的响亮,格外的疼。

王嬷嬷怒喝:“你?”

“放肆,本县主还是帝王册封的县主,该用您!”沈茹薇拦截王嬷嬷的话语,揉揉自己疼到都有些发麻的手,昂首睥睨在场的仆从:“本县主守孝,何错之有?难道还要被你这黑心肝的撺掇着,落个自私凉薄,鸠占鹊巢,攀龙附凤的恶名?”

“至于你,至于诸位教养嬷嬷,本县主会亲自请长公主殿下上书,退回皇宫!”

厉声说完这话,力求自己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沈茹薇慢慢的端坐在镜子面前,自己亲手摘下头上所有的朱钗。

先前身份还未正式定下来,她哪怕穿得在素色,到底也是带着些绢花,佩戴些耳饰的。

王嬷嬷捂着脸颊,看着解下耳环,像是要彻彻底底脱离太子妃道路的沈茹薇,心中忽然一慌。

沈茹薇是可以说是她亲眼教养长大的,也是按着主子的意思,悄然无息耳濡目染的一日日诉说太子的好,想要让沈茹薇对太子死心塌地,想要让沈茹薇背后的沈从戎和护国长公主能够坚定的站在太子这边,确保太子能够顺顺遂遂登基称帝。

哪怕事情发展有些脱离主子的规划,可武帝一日没彻底下令解除婚约,那沈茹薇还是既定的太子妃。

且就凭荣国公和护国长公主对沈茹薇的喜爱,收为义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两人因为姻亲关系更会为太子鞍前马后。

可现在沈茹薇忽然发难,还要守孝,就说明荣国公和护国长公主是真要借此跟太子划清界限了?!

王嬷嬷害怕着,直接匍匐叩首,带着哽咽道:“县主您息怒,是老奴黑了心肝,是……”

“来人,请所有教养嬷嬷出去。”沈茹薇手死死捏紧了银簪,扬高了音调,不容置喙的对命令道。

先前整顿公主府仆从,并没有涉及她的院落。

可现在,她需要自己整顿。

需要借此把事情闹大!

一直静默行礼的李嬷嬷见状,眼角余光看眼听命前来的荣甲军凤鸣,公主贴身亲卫,垂首乖顺至极。

****

眨眼间,六位嬷嬷都被请到主殿。

护国长公主没有出面,沈从戎这个荣国公看眼六人,视线死死的剐了眼琢磨“花期”,连一点孝顺都不提及的王嬷嬷,黑着脸,直接命令凤鸣将王嬷嬷捆绑着,带进宫。

武帝收到消息后,面色沉沉。

沈从戎听得“没空”两个字,也不在意,颇为耐心从天亮等天黑。等到宫门落锁了,他还昂首挺胸留下一句明天再来,一副必须要在下江南之前处理好某些事情的架势。

其他耳聪目明的朝臣们听闻消息后,各有各的思忖。但都不约而同将视线落在了东宫方向,齐齐摇摇头:

“柏香阁还敢堂而皇之的出现,的确是在打两府的颜面。”

“眼下退教养嬷嬷,是真把退亲一事放在明面上了。”

在东宫的太子听闻小内监通风报信后,气得连脖颈都涨红了:“沈从戎还真是居功自傲!”

“孤倒是要看看他们能够猖狂到几时!”

带着恨意,一字一字咬牙切齿说完,太子看着喘着气匆匆入内的长毅。命令内监退下后,他便迫不及待开口询问:“娇娇真被关在京师军营大牢中?”

长毅看着担忧写在脸上的主子,顾不得来回奔走带来的焦灼,立马喑哑着声汇报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属下无能。这规定了购买难民超过数百的,全都被京师副指挥使控制住,谁的颜面都没有用。属下连面都见不到。”

说完他们目前以太子至尊也无法探查柏香阁众人遭遇如何后,长毅声音都小了两分:“据说……据说副指挥使是……”

“是父皇的人!”太子手慢慢捏紧成拳,带着些怨念抬眸看向乾清宫的方向。他借着窗户,最多只能够看得见东宫的宫墙。可莫名的,他觉得自己还是看见了巍峨的乾清宫,看见了代表权势的宫殿。

他原以为护国长公主是压着他喘不过气来的泰山,想要设局搬开。结果呢,皇帝这座大山以雷霆之势朝他来袭,压的他彻彻底底窒息!

“父皇下令荣国公带着荣甲军去江南,孤就有数了!父皇是想着一箭双雕,消耗掉荣甲军这荣国公私军,也让副指挥使彻彻底底掌控京师兵马。”

太子每说一个字,他的手指便愈发掐进掌心一分,“也是用娇娇逼我低头,让孤认识到什么叫帝王。”

“父皇真不愧是帝王,一举一动,皆有利可谋划!”

说完,太子似想到了什么事,长长叹息一声:“都到眼下这境地了,孤要选择护着娇娇,到底还能在朝臣口中得个有情有义的名号。”

去山东救济难民,他若是带着娇娇一起去,若是将柏香阁的某些秘法传授给难民们。这些难民也算多条活路。

那娇娇在百姓心目中不也是“活菩萨”?!

有了名气,也显得他到底不是昏君架势,而是真慧眼识英雄。

琢磨着,太子缓缓吁出一口浊气,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不忿都排除体内。甚至他还想了想唯一值得开心的事情:“可有朝臣献计献策琢磨如何证明沈蕾是沈蕾?”

“据属下探查,还无一人行动。”长毅回道。

“这些朝臣,恐怕只会等到沈从戎这位国公爷安全从江南回来才会行动。毕竟江南乡绅势大,实力盘根错节的。一有不慎,他们胆大心狠起来,国公爷也会丢了命。”太子拉长了音调,话语还带着轻蔑。

他们当初才十来岁,是少年天真义气。因查到某些账本,外加身份缘由,都有人敢青天白日的刺杀。

眼下是针对户籍,是江南不管什么党派都会犯的——隐户隐田一事,用脚指头想想沈从戎这回都凶多吉少。

而沈家没了沈从戎,那区区沈芸完全没什么能耐。

沈家也就废了。

与此同时,也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却甘愿为帝王改革利刃的沈从戎回府途中听得熟悉的咕咕声,沉默一瞬。

等把某些嬷嬷带到荣国府命人看守起来后,他换了一套衣服,抬腿朝城西走去。

城西是平民百姓聚集区。

这一路上要经过不少坊市。此刻还未到宵禁时间,坊市各种摊云聚,尤其是小吃摊贩,包子炊饼面汤豆汁儿猪下水……各种肉眼可见的食材在他的眼皮底下化作垂涎欲滴的美食。这些香气以锐不可当的强势化作利刃,将他整个人都收服的服服帖帖。

更别提来来往往的百姓了,大多脸上都挂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相比那一座死城,京城哪怕最普通的百姓聚集区,都透着鲜活气息。哪怕还有刁蛮的婆娘挥刀追砍喝酒的丈夫,他都忍不住跟普通百姓一般驻足。

跟着叫好了一声,沈从戎迈着轻松愉快的步伐,走走绕绕,进了一家棺材店后院。

果不其然帝王已经端坐后院了。

在灯笼的照耀下,显得脸色格外尤其的黑,比黑炭还黑。

“皇上,您尝尝?我顺道买的猪下水。”沈从戎笑着拎着一个碗,冲人笑了笑。

“你知道去江南多危险吗?朕封茹薇县主,那也是在提你的身份。”武帝看着还敢笑的沈从戎,来回反复吁口气,但最终还是气愤不过,直接抬手拍案:“让满朝文臣官降一级,那也是想要为你安全多一份保障。万一江南地方官吏为了升官,给你通风报信呢?”

沈从戎听得这声声替他着想的话语,举手发誓:“皇上,您把婚事断干净。您先前琢磨那两侧妃家族铆足劲头当太子妃,他们两家一争,不也是能够把水搅浑了?”

说完沈从戎肃穆:“为国忙我豁出去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可您在婚事上真郑重考虑。”

他又不是傻,去江南他知道九死一生。

可他乐意啊,他起码为百姓死,为自己的政治理想死。

“茹薇是朕亲手养大的太子妃!”武帝瞧着还敢如此直白言说的沈从戎,双手气愤的拍案:“朕辛辛苦苦养大的,你想把她嫁给其他人白白便宜其他人,朕明摆告诉你不行!”

“你养?”

“教养嬷嬷朕安排着,逢年过节朕红包都给两份,各国朝贡有什么好东西朕都先给茹薇。”武帝愤怒强调:“朕还给茹薇批功课呢。茹薇替沈芸那兔崽子做功课,还是朕告诉你的。”

沈从戎听得最后这铿锵有力的说明,点点头:“是是是,从功课这事来说,您的确算手把手教他们。我是最讨厌读书的。”

见沈从戎承认了,武帝磨牙:“所以说句最最最最无奈的话,朕还有其他儿子。”

沈从戎眼眸一眯,目光定定的看着武帝。

武帝傲然昂头,再一次重复:“朕还有其他儿子,实在儿子不行,那朕还有外甥。让茹薇嫁给沈芸,朕算大气了吧?!”

越到最后,武帝声音一个字比一个字咬字清晰,字正腔圆。

万万没想到武帝也真真真疼沈芸,沈从戎唇畔张张合合半晌,最后从喉咙里挤出音来:“皇上,末将说句实在话,末将还真琢磨过这念头。毕竟您只说县主,没说让茹薇当我义女。所以我就想趁着您开口定名分之前,把茹薇的婚事给敲定下来。”

武帝冷笑:“朕就知道!”

“您别生气。”沈从戎看着怒发冲冠的帝王,赶忙道:“结果您猜您宝贝外甥说什么?”

“说他要当三清身边的小童子,不想娶妻生子?”武帝看着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的沈从戎,沉默一瞬,问。

“说他不是畜生。”沈从戎恨不得连笔带划描述沈芸的回答:“我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公主也这么觉得。结果我也问过茹薇了,茹薇也说不当畜生。说她们兄弟,跟姐弟一样相处了那么多年,就差“长姐如母”了,怎么能当夫妇?”

武帝眉头一拧:“长姐如母?”

“气得公主直接说要不给我当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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