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大人都不知自己怎么归的家,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那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
最后他盯着熬出红血丝的眼,进宫求见武帝。
作为武帝安排在户部的心腹朝臣,他是知道帝王要革弊端的,知道帝王也偏疼太子,知道帝王默许护国长公主压着徐家实则是压着……冒籍一事。
《大周律》科考县试便需要填写履历、亲供、互结、具结。
而流落民间的太子在徐家的操作之下能摇身一变成小三元,是彻彻底底在践踏科考报考的规则。
所以有些事一直是冷处理。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还能再诈死一回,甚至还是他的儿子亲自冒籍。
施大人匍匐跪地,最后卑微哀求,求帝王开恩,绕自己儿子一命:“还求皇上您看在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哪怕……哪怕流放我儿,对他而言亦也是一条生路。”
武帝匍匐跪地的施大人,瞧着人满脸憔悴的脸庞,冷声开口:“打算拿自己儿子杀鸡儆猴,老施啊,你觉得满朝文武会就此打住吗?知道大理寺在山东查到了什么?”
迎着一句比一句拔高的怒吼,施大人身形颤抖:“回皇上……皇上的话,微臣……微臣不知道。”
“府学的秀才们都在质疑江南的小三元如何能摇身一变成太子,区区商贾如何能够捏造一套履历。”武帝拍案:“也是因此,让贪官污吏看到了希冀,让地方豪绅想要撕咬着太子,想要处理干净自己手中的隐户。”
“太子的位置,护国长公主说得对,你开口提出废太子,还能掌控点主动权。否则山东菏泽惨绝人寰的空城真相曝光,这全天下的地方乡绅都要上蹿下跳。”武帝哑着声,诉说自己自打听闻密探汇报后,理智的思忖。
哪怕情感上,他不愿废太子。
可现在暂且废太子,才能让他彻彻底底,查户口,掌控地方。
施大人闻言面色都发白了,难得骇然,忘记尊卑,抬眸看向武帝:“可……可……可太子是您一手带大的,您……”
武帝听得这声结结巴巴,却也是源于真情的讶然,目光幽幽的看着“关押”太子的宫殿。哪怕隔着层层宫墙,作为一手带大儿子的爹,他感觉自己能够看得到顾烨此刻在干什么。
或许在后悔反省,或许带着些委屈怨念,或许被……被牙尖嘴利的沈蕾气的跳脚,但不管如何猜测,顾烨也该实实在在明白自己做错事,会付出什么代价。
一个时辰后,施大人白着脸,秘密见了太子。按着帝王所言,将掌握主动权这事详详细细诉说。
太子双手死死紧捏成拳:“山东那些贪官污吏勾结地方,拿孤小三元做文章,这还得算孤头上?!”
“殿下,局势所迫。”施大人卑微的佝偻身子,“还求您慎重谋划。眼下并非争一时之气。”
“大理寺一行人已经从山东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三日后大概就能呈上调查的所有罪证。”
听得这声声跟催命符一样的话语,太子黑着脸,问:“那沈蕾真是护国长公主的女儿?”
“回太子殿下的话,这事……”施大人弯腰:“这事微臣并未查探到。但不管是与不是,山东难民有数十万,菏泽更是空城。这事天下皆震。”
唉声强调着严重性,施大人更是道:“皇上有意下令让江南厘出来的百姓迁移山东,让您戴罪立功为山东总督,管好山东。”
“山东总督,这是实实在在的实职。”
太子殿下遇刺之前还年幼,只上朝观政。被寻回之后,因牵涉调查刺杀案,又牵涉桃色绯闻,也只是观政而已。
可若是按着帝王的安排,就能够实实在在手握一方权利。若是经营得当,山东从今后便是太子的根基。
“山东总督?”太子慢慢手指捏紧成拳:“必须去山东吗?去众所周知的北疆苦寒之地,不是更好体现孤的落魄吗?”
“若是将北疆治理的塞过江南,比山东这本就算鱼米肥沃之地,也更让世人震撼,也能跟重得太子位。”
施大人直接双眸瞪圆了:“北……北……北疆?”
“对!”太子笃定开口。
“可……可那自古以来,有史记载以来便是不毛之地,便是天寒地冻。”
“若非南渡,鱼米之乡的江南不也是蛮夷之地?”因调查过真有金矿,太子感觉自己还是去北疆更有盼头。
毕竟北疆还能有军队。
若是北疆的政权,军权都拿在手里,那他才能真正的安心。
否则没有军权的太子,依旧得小心翼翼。
施大人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而在外竖耳倾听的武帝面色漆黑,目光沉沉的看着不知何时落下的夕阳。夕阳残血,余光噗洒在宫墙上,为本就大红肃穆的宫墙愈发染了一抹殷红。
让人是真真的能够嗅得到铁锈斑斑的血腥气。
让人都害怕有这样愚蠢的儿子,他会不会被当做昏君,被拉下马!
压根不知道帝王心中已有不喜,太子来回反复思忖,连续央求的要见武帝。可万万没想打一次次的被拒绝。
直到三司来宣旨,说镇国公和大理寺少卿顾霆为首的联合调查人员已经归来。
“还请诸位皇子公主以及沈姑娘一同去乾清宫旁听!”
被一直关押的众人:“…………”
沈蕾无视各种眼神打量,好奇:“会有记录,比如青史留名这种吗?”
不管结果如何,能够直接乾清宫一游,也值!
传旨的官吏面无表情,紧抿唇畔,不语。
沈蕾见状扁扁嘴,按着所谓尊卑有序的排序,跟在小公主后头,走。
一炷香之后,她跨过门槛,感受着迎面而来的肃杀冷戾气息,顷刻间看戏的心思荡然无存。甚至她下意识的抬眸,想要寻找娴熟的护国长公主,求一丝丝的安全感。
护国长公主见状,强打起精神,冲沈蕾笑笑。
见状,沈蕾安心了,有样学样三跪九叩。
哪怕不紧张,但到底身上佩戴的东西有点多,以致于她行礼之时,叮铃咣当响亮。
在场的文武百官看着叩首,头上发冠都直接磕到地面上发出脆响的沈蕾,齐齐垂首,权当自己没看见。
毕竟他们还是有眼色的,镇国公和沈芸的眼神都快黏在沈蕾身上了。
那就证明这个约莫是真的千金……不,真郡主!
“这衣服谁让穿的?”沈芸一见自己铁板钉钉的亲妹妹行礼,没忍住看过去,一见人这模样,就克制不住愠怒了:“就算宫裙,也有其他颜色吧?这一身紫,显黑。舅……”
沈芸舌尖一转,弯腰:“舅舅,这宫中嬷嬷宫女们连最基本的美丑观念都没有吗?穿衣打扮尽量遮丑,而不是扬短处。”
“这色彩搭配的,今后过后恐怕都会扣上一个丑女名号了。”
“看看我,看看这表弟表妹们,咱们家其他不提,有丑的吗?”
武帝看着气愤控诉的沈芸,抬眸定定的看了看沈蕾。
虽然相比第一次见面的黑炭而言,沈蕾是养白了几分。但相比他金尊玉贵娇娇养的公主而言,沈蕾还是黑炭。
且紫色看起来高雅端庄,但沈蕾穿身上也显黑。
“你这熊孩子闭嘴!”武帝沉声:“咋就丑了。看着还行啊,这衣服穿的多精神,虽然是瘦弱了些但养养就好。这眼神够亮的,就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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