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音音刚回客厅就听到她说的那番话,脚步停在原地。
他望着孟浮生,孟浮生也在看他,纤细瘦弱的一个人,背倚金阳。她的面前是一片黑暗,背后却是整个亮堂堂的世界。
她立在明暗交界线,脊背挺直,无惧来日。
孟浮生挂了电话,两人同时开口:“去个地方。”
她一怔,继而同他一起笑了。
海淀区某条胡同内。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巷口付了钱,一盆一盆往屋子里搬山茶花。
春寒料峭,那花却开得如火一样。一朵朵一簇簇,凌寒绽放,不畏风霜。
突然一只手搬起了旁边的盆栽,男人诧异抬头,入目竟是一张明艳的脸,眉骨高冷,烈焰红唇,一半新疆人的长相,她身后跟着个异常俊俏的男人,看起来十分年轻。
“我帮你吧。”孟浮生说。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说:“谢谢。”
卖给他花的人嫌胡同深,送到这里就停了,年前他脊椎出了毛病,弯腰起身都费力儿,却也只能自己搬。
孟浮生跟陈音音进屋,按照指示放在廊檐下,四合院的建设,东西各两间房,砖瓦已经破旧。
除了一整片的山茶花,院里没有多余装饰。朝东的一间门开着,孟浮生一眼就瞧见墙壁上挂的全家福。
男的应该就是院子里的中年男子,另外两人她猜测是对方的妻女,女孩像男人多一些。
“您是宋鹤青老师吗?”
男人终于反应过来,问:“你们是找我来的?”
他不认识这两人,但孟浮生的长相隐隐叫他熟悉,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时间不多,孟浮生开门见山,说:“为江岸的事儿。”
宋鹤青脸色骤然变了,抬手赶人:“你们给我出去!”
陈音音直接把大门关上了,他走上前,人高马大的,有些唬人的味道。
宋鹤青吓得摸出手机,“你们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孟浮生说:“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江岸的事儿您知道多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会说。”宋鹤青要拨打110,被陈音音快速抢过去,直接关了机。
“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
“你……你们跟江岸什么关系!”宋鹤青吓得摔一跤,腰间盘突出,起不来。
陈音音拉他一把,扶住人进屋。
“这儿是我家!你们在私闯民宅!”男人被按在椅子里动不了。
她对面是孟浮生。
“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开场,我们没有恶意,”孟浮生朝他鞠了一躬,说:“宋老师,您是江岸的辅导员,如果您知道一些事情,还请您说出来,江岸他真的是想不开自杀的吗?”
宋鹤青闭紧嘴,眼睛也没看她。
孟浮生顺着他的视线挪到墙上的全家福,继续说:“如果她在天有灵,应该也希望您能救一救那些无辜的人。”
宋鹤青悚然一惊,问:“你怎么知道她们死了。”
孟浮生说:“刚才我看了一圈,这个院子里只有您一人的生活痕迹,墙上的全家福拍摄手法早在十几年前就不流行了。如果人还在,早就换了,不是吗?”
宋鹤青盯着她,呼吸急促,“你真是太可怕了。”他倏而眯起眼睛说,“我想起你是谁了,网上那个散布视频的什么导演。”
“是。”
宋鹤青冷笑:“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在江岸活着的时候出现,你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知道了,”他冷哼一声,“你们这些网络名人,就喜欢弄各种炒作打名气,哪有几个是真心关心案件的。”
孟浮生垂眸:“我知道这么做不能挽回江岸的生命,他已经死了,我们不能让他白死,世上还有那么多无辜的孩子,等着你去救。”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哪有闲情管这些?”
“您有。”孟浮生说:“江岸也只信您。”
宋鹤青脚底窜起一股儿凉意,“你在胡说什么,江岸早死了。”
“可他是被人害死的。你知道内情为什么不说出来还他清白,作为他的辅导员,为什么不肯替他说一句话?现在网络上很多人骂他,他是您的学生,活着的时候也冲您笑过,说过话,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孟浮生目光笔直,清亮的眼神与他对视,“他死了,难道您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宋鹤青一时间怔在原地。
“……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呢?”
孟浮生注视他,宋鹤青受不了垂下头,又望一眼全家福,终于开口:“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孟浮生看向陈音音,又低头,问:“为什么?”
“我已经提前退休了。”
空气静默一秒,孟浮生问:“学校的决定。”
宋鹤青点头:“是,我无儿无女,身体又出了状况,指望这点退休金生活,如果把事情说出去,不是要逼死我吗?”
孟浮生一时无声。
很久后说:“如果您把真相说出来,您的退休金我十倍补偿。”
却不料这句话直接戳中了宋鹤青的肺管子,放生嘶吼:“你们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控制别人!门都没有!给我出去!出去!立刻出去!”
他指向门口,双眼通红,身体也剧烈咳嗽起来,陈音音伸手扶他,就被他“呸”了一口,“给我滚出去!你们给我滚出去!”
孟浮生与陈音音只好先出去,两人站在门口,身后大门一下子阖上。
胡同里堆满了杂物,拥堵滞塞,爬山虎的藤蔓挂在墙头,电线杆、广告纸到处都是,远处飘来公共厕所的臭味儿。
门口还有两盆未挪进去的红山茶。
“陈音音,我们可能要失败了。”她说,背靠砖墙,仰头是一条狭窄的蓝天,脸上却没有表情。
“……可我刚刚明明感觉到他动摇了,就差一点。”
陈音音说:“我们来得太急了,没做好调查。”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问。
“先回去从长计议。”他答。
“好。”孟浮生稳住身形,两人往巷口走,扑面而来一股儿酒气,有个老头跌跌撞撞碰上来。
陈音音拉一把孟浮生,老头扑了空,栽到了山茶花上,他楞了楞,回过神来,说:“你们是宋老头家亲戚儿?”
孟浮生刚要出声,陈音音说:“是,这不,他人不在家,门儿锁了进不去。”
“不对,他家哪儿还有亲戚,你们在诓我!”老头忽然一改话锋,站起来,眯垂眼皮打量两人。
陈音音脸色微变,正打算改口,老头又说话了,“我想起来了,宋老头确实还有个远方亲戚,来往较少,应该就是你们吧。”
“啊对对对。”陈音音笑了笑,拉他去旁边说:“我们刚来北京打工,听家里人说宋叔在这边,就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真不是老头我说的,你们这些亲戚还不如咱们这些邻居。这宋老头当年家里死了人,你们都不来看一眼,现在过来拉关系,寒人心了。”老头摸着烟袋子,卷跟烟,吸一口。
陈音音只好尴尬点头,说:“您说的对,可当年的事我们这一辈儿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头瞥了瞥大门,压低声音说:“这事儿你们真不知道?”
“不是太清楚,只记得好像跟宋叔的妻女有关。”陈音音余光与孟浮生对上,对方示意他继续。
“就是那事儿,十五年前这地界上出了桩母女跳河案,就是她们娘俩,”老头呼出一口烟,劣质的烟草味呛得陈音音皱了皱眉,听他又说:“那事儿当时闹得可大,还跟一名富商的儿子有关。”
“怎么说?”陈音音等了半晌没动静。
老头吸着烟不吭声,眼睛到处看。
孟浮生在手机上搜当年的案子,陈音音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票子,“只有这些了,全在这儿了。”
老头仔细看看两人,问他:“你们真是他亲戚?一点事儿都不知道。”
陈音音心里一咯噔,表情微微僵硬。
老头收了钱,心里美滋滋,不在意真假,地说:“这些都不重要,我现在就告诉你们,真相还是我听宋老头喝醉酒说漏的,他女儿在校遭一群小混混欺负了,精神有些不正常,跑去跳河,被她妈发现,也跳下去救人儿,人没救上来,自己死了,宋老头去学校讨说法,结果可想而知,有人花钱把事情压下去了。”
与江岸之岸如出一辙,孟浮生靠着墙壁,面容凝重。
难怪宋鹤青讨厌有钱人。
“喏,这些山茶花就是他们娘儿俩最喜欢的,这些年一直种,院子里都占一半地儿了。”老头说完就拿着钱走了,嘴巴里念念叨叨哼着欢乐歌。
孟浮生两人仍立在原地,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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