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昭坐在床榻上,狠狠喘了好几口气才终于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浑身冰冷从心底深处的寒意直往上翻涌,让她整个人都开始打颤。
崔云昭下意识看向床畔果然见身边位置已经空空荡荡,这才松了口气。
霍檀应该一早就去了营中中午才会回来。
崔云昭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感受到胸膛里强有力的心跳声,她微微叹了口气。
这个梦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甚至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曾经。
因为梦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梦里两位太医的面容,花园中花草树木的布景,都是那么清晰真实的,没有一点虚假。
这跟平日里的梦境很不一样。
崔云昭甚至有一种在回望过去的错觉。
更让人心惊的是梦里两位太医的话语。
崔云昭垂下眼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此刻她再度回忆起之前的那个梦梦里,她清晰听到有宫人在议论说是太医们都被宫中召回,不在别苑侍奉她了。
当时她以为宫中人不想让太医发现她被人毒杀所以才召回太医,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如果梦是真的那么那个梦境中发生的时间,就在两位太医被召回之后。
崔云昭闭了闭眼眸,仔细回忆着梦里的一切。
片刻后,她忽然睁开了眼眸。
是的就是建元四年的冬日也是她过世的那一个月。
她对萧清河记忆深刻一是因为他年轻又清秀再一个是因为萧清河对医治她很有些办法。
她曾在月事时落水以至于落下病根每当月事都疼痛难忍浑身冰冷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
后来萧清河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本医书特地寻了一种燧火石把它们烤热之后让崔云昭放到腹上暖着三个月后崔云昭的月事疼痛大为好转。
不过那种燧火石要实验温度崔云昭记得萧清河的手背就被烫伤了。
方才的梦境里萧清河的手背依旧有那个烫伤。
建元四年冬日比往年来得迟一些。
一直到十一月初时汴京才落第一场雪。
但初雪很薄还未染白汴京就被暖阳融化了在那之后汴京再无落雪。直到十二月初也就是现在这个时间汴京才又落了一场大雪。
这一场雪断断续续落了好几日直到崔云昭死的那一日
从梦中的四季园景物来看
亦或者是在雪停间隙总归肯定是在十二月初。
因为十一月初时崔云昭还在长乐别苑见过萧清河。
梦中的时间可能就是她死时那几日但崔云昭分不清是她死前还是死后。
想清楚这一点崔云昭却越发觉得心惊。
因为如果那是真实的也就是说崔云昭看到了前世她不应该看到的事情因为那个时候她并不在凌霄宫。如果只是梦境那梦里的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崔云昭垂下眼眸安静回忆了一会儿好让自己心绪平复。
如果是真的呢。
反正梦里的自己也只是在天地间飘荡梦里的人也看不见她或许前世在死了之后她真的成了鬼在天地间飘散或许也冲动去了凌霄宫想要质问霍檀为何会那么对她。
于是她就看到了那一幕。
只是重生而来做鬼时的记忆都被遗忘靠着这一次又一次的梦境靠着记忆的不断复苏她才渐渐看到前世她从不知道的故事。
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的凌霄宫的故事。
崔云昭都能死而复生如今靠着梦境回忆起前世的事情并不会让她担忧害怕也不会让她惊慌。
反而会让她逐渐看清事情的真相。
这挺好的。
崔云昭想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崔云昭深吸口气她紧紧攥住手心咬紧牙关让自己沉下心来。
她闭了闭眼睛慢慢回到梦境之中。
此时此刻她忽然意识到当时的凌霄宫一定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而线索就在梦里。
当时梦里的太医说那病不好治后来又说他们治不了也就是说凌霄宫有人正在生病。
而且已经病入膏肓。
生病的会是谁呢?
会让两位太医噤若寒蝉如此谨慎的病人只能是凌霄宫的主人了。
崔云昭闭了闭眼眸。
当时林绣姑已经薨逝了霍新柳也在战乱时走失不见踪影宫中当时除了作为皇帝的霍檀便是太皇太后顾氏霍檀的大弟霍成樟二弟霍成朴以及大长公主霍新枝。
霍檀登基之后因为战乱不断国事繁忙并未选秀广开后宫实际上偌大的凌霄宫一共就住了皇帝并四位皇亲国戚。
不过那时候霍成樟已经被封为晋王领汴京知府事一般都是住在晋王府中只偶尔国事繁忙才会住在宫中。
而霍成朴因为身体孱弱病体沉珂倒是一直没有分府留在宫中由霍檀和霍新枝亲自照料。
霍新枝虽然被封为大长公主封地为伏鹿但她也并未去自己的藩地一直留在宫中照顾祖母和幼弟。
最后就是太皇太后了。
顾老太太身体一直很硬朗林绣姑先于她薨逝她也一直无病无灾不过不知因为何事她同霍檀和霍新枝都不太亲厚了一直在宫里头吃斋念佛轻易不出面。
倒是没有现在这般胡搅蛮缠让人厌恶。
崔云昭想到这里还是不可自制地想到了霍檀。
建元四年元月时她因为生病并未入宫觐见但是建元三年她是入宫过的。
她同霍檀虽然已经和离身份尴尬但两人之间相见却并无怨怼和争执每次见了也不过就是坐下来说说话问一问过得可好平淡而祥和。
崔云昭记得建元三年时霍檀还是意气风发的。
他刚刚当了皇帝也刚平复了朝中的种种矛盾和困境甚至就连几块难啃的骨头也一并啃了下来新朝的疆域在不断扩大在建元四年时已经超过了如今的北周。
作为皇帝他当然是意气风发的。
他年轻力壮正是勃勃向上之时
所以崔云昭下意识就不认为太医说的病人是他。
最有可能的病患要么是霍成朴要么就是年事已高的太皇太后。
但崔云昭还是心里头发慌。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在她心里头蔓延让她整个人都再次紧绷起来。
如果是霍檀呢?
如果真是霍檀病重沉珂医药无救那么她最终被人毒死而霍檀却无动于衷就说得通了。
因为霍檀自己也已经病入膏肓。
他可能完全不知道在长乐别苑发生了什么。
崔云昭深吸口气顺着这个猜测继续思索下去。
可霍檀为何会生病呢?
他那么年轻那么强壮谁生病崔云昭都不会相信是他生病。
霍檀不能死或者说大楚的开国皇帝不能死因为一旦霍檀崩逝整个大楚就会再度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崔云昭低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紧紧攥着的手。
昨日夜晚霍檀还刚握住她的手温柔地陪伴她入睡。
这个梦境,确实是崔云昭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无论真假,无论她分析的是对是错,也无论究竟是谁生了重病,总归在建元四年的冬日年关,凌霄宫一定发生了大事。
以至于霍檀鞭长莫及,不知崔云昭在长乐别苑遇害。
思及此,崔云昭心里的第二个问题也有了答案。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新的问题。
究竟是谁重病了。
霍檀当时是否有性命之忧?
崔云昭安静坐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掀开了帐幔。
一线光阴划破黑暗,照进幽暗的拔步床中。
光线裹挟着尘埃,在空中起舞,在崔云昭的手背上雕刻岁月痕迹。
前世今生,命运轮转,可光阴却永恒。
崔云昭看着外面熹微晨光,长长舒了口气。
无论当时发生了什么,现在却什么都还未发生。
只要还没发生,一切便大有可为。
崔云昭醒来后思索了很久,等到终于把这些前后都斟酌清晰之后,才唤了梨青伺候她洗漱。
因为身上出了冷汗,崔云昭还让梨青给她找了一身中衣。
梨青有些惊讶:“娘子,夜里可是觉得太热?”
崔云昭好了摇头,只说昨夜里睡得不太踏实,便问:“姑爷呢?”
梨青就道:“九爷去营中,说中午回来接小姐去殷舅爷府上。”
崔云昭便说知道了。
她今日没什么胃口,只简单吃了几口粥食就放下了。
大抵是因为那个梦境,崔云昭心里总是反复思量,她索性也不做其他,只把梦里的一切都仔细记录下来。
上次一做梦时,崔云昭并未往心里去,她以为那只是个梦而已。
可这两个梦结合起来,崔云昭便也重视起来。
等到她把今日的梦境记录下来,才看到边上白小川的药方。
当时王虎子把药方抄回来后,崔云昭便让桃绯去问了问药方是治疗什么病症的,桃绯回来也仔细同崔云昭讲了。
白小川的药方,一是用来阵痛,二是用来消除淤堵,三则是为了安神。
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阵痛。
量最重,看起来用的时间也很久。
因为里面有几种镇痛类的草药并不常见,给桃绯看药方的大夫经验丰富,倒是说:“若是他其他常用的镇痛药都无用处,确实会找一些偏门的,这副药方看起来便是如此。”
崔云昭当时事情繁杂,没
有多想现在结合霍檀说的事情来看或许白小川在泉水村被烧伤的伤口可能至今没有痊愈。
这副药方应该就是他自己吃的。
崔云昭正思索着外面传来霍檀的嗓音:“娘子我回来了。”
————
崔云昭拿着药方的手一抖旋即那张轻飘飘的纸笺便落到了地上。
崔云昭自己都有些意外自己竟然还会有慌张的一天。
不过想到昨夜的梦境她会有这种反应倒也在情理之中。
崔云昭收拾好书房里的一切才转身踏出书房抬眸就看到霍檀正在擦脸。
他忙了一上午身上也有尘土这会儿正在仔细擦洗。
“一会儿我换一身衣裳娘子以为我是穿军服好还是穿公服?”
武官的公服都是窄袖形制比文官官服要更利落霍檀现在是军使虽未有正式的朝廷武官官位但在博陵他却是正经的从七品百户。
崔云昭站在门边看霍檀那宽厚有力的后背无论怎么样都无法同梦里那些话语联系起来。
但愿梦里病入膏肓之人不是他。
这并非因为崔云昭的私心而是因霍檀新建大楚举国上下改革一新在十年后的今日大楚给了中原百姓一个最好最和平的未来。
如果霍檀忽然崩逝
到时候只怕比现在还要糟糕。
崔云昭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她上前两步看着霍檀认真道:“郎君就穿军服便是。”
霍檀真的很适合穿军服。
军服干练贴身把他的猿背蜂腰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他劲瘦有力的腰身修长笔直的长腿更是让人见之不忘。
霍檀便道:“好都听娘子的。”
他显见很重视这一次的拜见不仅换了一身新的青竹色窄袖军服还穿了一双新的鹿皮靴。
腰上也换了玉带往阳光中一站端是威风凛凛玉树临风。
霍檀还要自己重新梳一下头发。
崔云昭便上了前来按了一下霍檀的手。
她从霍檀手里取过檀木梳慢慢给霍檀梳着乌黑的长发。
霍檀的头发很浓密他平日里也爱干净长发便柔顺乌黑同他的性子倒是迥然不同。
崔云昭慢慢给霍檀梳着长发霍檀透过妆镜看着崔云昭低垂着的侧颜。
镜中光影模糊却把崔云昭的美更添三分。
霍檀忽然开口:“娘子可是有心事
?”
崔云昭愣了一下手中不停依旧在慢条斯理给霍檀梳发。
镜中的她眉眼明丽
霍檀深深看着她的镜中剪影忽然开口:“无论舅父舅母因何事而来娘子都勿要太过介怀。”
看来霍檀是误会了。
崔云昭抿了抿嘴唇却淡淡笑了一下。
她这样一笑眉目都舒展开来更是衬得满面芙蓉绮丽多情。
“我只是许久不见舅父舅母不知要说些什么。”
霍檀便道:“都是自家亲人真心相处便是。”
霍檀总是这般。
他极为重视家人对待家人非常用心他在外无论多么敏锐机警在家中却总是很放松。
这种自在很令人羡慕崔云昭也在慢慢学习。
崔云昭用发带给霍檀束好长发给他工工整整束好发髻然后便笑着说:“我知道了郎君不用担心。”
霍檀反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才起身笑着握住了崔云昭的手:“走吧。”
殷氏在博陵的私宅位于探花巷当年崔云昭的母亲要嫁来博陵时殷氏就在此处置办了宅院。
就为以后过来看望她时方便一些。
不过造化弄人崔云昭母亲早早过世崔云昭的祖父祖母也早就亡故两家的走动就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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