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院内,司延槿落在四散而开的人群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号房,他将考篮搁在横板上,仔仔细细检查起这块方寸之地有无错漏。
等他忙完,院内忽响起三声锣音,紧接着四周安静下来,持刀的号军鱼贯而入,看守在每道号房巷子的两侧。
以主考为首的管考官员们各就其位,几名巡绰搜检官在院内游走起来。
很快司延槿收到了他的题卷。
乡试分三场进行,每场间隔三日,首场以四书五经为题,次场论判语五道,尾场则是经史实务策问。
今日所考的便是经义,司延槿功底扎实,因此丝毫不怯,将试题审视一番,在草纸上稳稳落笔。
如此连考三场,司延槿总算遇到一道难题。
是一道策问,题曰:科举之式任耆儒尔?
耆儒,是指德高博学的老儒,如京中的老翰林。
结合大献朝的科考制度理解,意思是当下的科举考试,通常以地方官员举荐的学富五车,逊志时敏的教官担任主考,那么是否应该改用耆儒主考呢?
司延槿认为应该,因为由地方官推举的教官,通常与推举者利益一致,通同一气,因此缺乏中央监管,对考子而言难免有公允之隐忧。
可这不是会试,更不是殿试能直达天听。
也就是说一旦答得不好,这就成为了一道“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送命题。
司延槿眉心微蹙,想到本场乡试主考官的出身,乃京中都察院右都御史关福霖的幼子,斟酌片刻,总算有了决断。
到天色彻底暗了,三声锣响过后,受卷官准时入场将考子们的墨卷一一收起,交由弥封官糊名。
司延槿跟着队伍排在出口处,沉默着徐徐踏出了考院大门。
至此,今科秋闱才算彻底结束。
司延槿揉着泛酸的右腕,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正打算步行回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手臂沉重地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司延槿一惊,猛地抽身躲开,朝对方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约是十八九岁,一身书生打扮,模样尚可,唯独眉心纹有些深重。
司延槿略微迟疑,礼貌地问:“您是?”
对方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忍了忍才说:“司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咱们在礼房曾有过一面之缘的。”
司延槿心里恍然大悟,淡然点点头。
“卢荆公子。”
看他不接茬,卢荆一阵暗恨,面上却还得装作和善,笑道:“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看司公子满目怡然,想必是极有把握了,走,咱们去摘星楼好好庆贺庆贺,饮一场好酒!”
司延槿目光一凛,冷声道:“不必了,我不擅饮酒。”
卢荆哈哈一笑,猛地一挥手,顿时一群书生将司延槿簇拥起来,裹挟着他朝酒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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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州府内摆了晚膳,陆顶云今日胃口不盛,草草用过几口就搁了筷子。
旁人虽没吃饱,也只能跟着一家之主收了口。
真是扫兴。
穆檀眉暗恼,心想还是该快些搬出去,免得整日看人脸色过日子。
她正想请辞回屋,余光见一干净利索的婆子急匆匆跑来,告罪一声,附在了陆顶云耳边说话。
这人穆檀眉认得,是陆顶云身边得力的管事王妈妈。
卫氏虽是主母,却不当家,如今府中一应大小事务,皆是陆顶云手下的两个妈妈管家。
管着内宅的,是先前处理卫氏陪嫁婆子的那位杜妈妈,而眼前的王妈妈,则是负责外院。
难怪卫氏心里不平衡,被枕边人千防万防着,好人也得逼疯了。
穆檀眉心里唏嘘,那头的陆顶云却脸色发青,一掌拍在桌上。
“当真?”
王妈妈忙诚惶诚恐道:“做不得假!是老奴家那口子亲口说的,还催快些禀报老爷一声。”
“好啊,好啊,才刚考完就当自己是举人老爷了,竟敢学那下九流的路子狎妓取乐,还闹出了人命,果真下作!”陆顶云气急反笑,抬腿要走复又顿住,扭身冲着穆檀眉犹疑不定。
穆檀眉立刻起身,“既是公务,就请父亲带我一道吧。”
“可你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那处腌臜……”
“既已为官,孰轻孰重,女儿知晓。”穆檀眉郑重道。
陆顶云颔首,“快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至了府衙两条街外的摘星楼,路上百姓惊闻知州大人出行,皆是不肯散去,凑在两侧围观。
陆顶云沉着脸,焦头烂额道:“报官之人呢?”
立时有衙役拽了人来,推到陆顶云轿前跪下。
“是,是草民。”男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将来龙去脉描述了一番。
原来他是摘星楼的东家,因历年秋闱过后,下场的举子都爱来此捧场松快,他便有了巧思,学着江南地区的秦楼楚馆,引入了一个擅琴棋书画的清倌,专等着今夜哄抬身价,引豪门公子们争相竞价。
谁知好容易成全了才子佳人,一桩好事却成了坏事。
那得手的公子性子乖张,竟然失手把人给磋磨死了,他听了消息,不敢隐瞒,只能先让人围了酒楼,自己来府衙求青天老爷做主。
陆顶云越听脸色越黑,沉声道:“打死人的是什么人?”
“草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姓司。”
司?这么巧又是姓司?
穆檀眉有些出乎意料,侧头去看陆顶云的表情。
他并不意外,显然早已知道犯人身份,陆顶云摆了摆手,让人将摘星楼东家带到一边,又命人将犯人蒙住头押来他面前。
两个持仗的衙役应声去了,穆檀眉却越发觉得古怪。
要说性子孤僻阴沉还有可能,可乖张,怎么也不像形容司延槿的吧?
她一边琢磨,一边无意识的环顾四方,视线却在扫到某处时忽地顿住。
这不就是,司延槿吗?
少年人穿了件青色长袍,正在街边一处石头台与人对弈,聚精会神的模样,仿佛周围的纷纷攘攘皆不可入他眼。
穆檀眉忽地笑了,抱臂准备看戏。
不消片刻,衙役按着蒙头的犯人跪在了陆顶云面前,应是被堵了嘴,那人只能拼命挣扎却发不出声。
陆顶云逼视着地上的人,恨铁不成钢道:“带走!”
这可不行!
穆檀眉赶紧接茬,“大人,此命案既然发生在秋闱之时,便是万众瞩目的大事,一个处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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